来人四肢头脸都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倒映着他身旁那盏灯发出的光辉。
特质的玻璃无可动摇,甚至不能被拍出可以传递进来的声响,急得来人拼命挥舞手脚,还小心翼翼拉下了罩面的头巾,做出了各种从岑薄这个角度看很是奇怪的表情。
肖四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汗都快急出来了,玻璃房里的人才站起来,慢悠悠地打开了一扇窗户。
她赶紧捂好脸,麻利地跳窗钻了进去。
“老师对不起,深夜前来……”肖四方嘴里道着歉,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把揪住了岑薄的右手,抓住手套就往外拔,“要跟您确认点事!”
岑薄:“……”
他没有反抗,顺从地任凭她脱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白皙修长的五指。
造物主的宠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总是被布料包裹的手没有干燥到起皮也没有被束缚到发红发肿,羊脂白玉似的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这种特殊的时候,肖四方绮念全无,认真地托着他的手从手背看到手掌心再捏住他的指甲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还把他的袖子往上扒拉了一段。
“不是右手吗?”她咕哝一声,赶紧换了左手,用同样的流程细致地检查完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检查我的手吗?”
岑薄从她手里取回两只手套,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微微一笑。
一块大石头落地,肖四方赶紧后退两步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呵呵笑了两声。
但她没立刻回答,而是像观察他的手一样认认真真地把人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几天未见,人工照明光线发白,衬得岑老师的气色越发不好了。
整个人看起来毫无血色,若说原本看起来像玉做的人,现在看来就变成了冰雕的。
非常的不对劲。
她原本是想直言不讳,坦率地问他是不是和利兹一样,也是基因实验的受害者,可多看了这几眼之后,她忽然改主意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面前这个人更是一身是迷。
如果他真的是受害者,那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像个傻子似的去追问人家,算个什么事儿呢?
尽可能成熟地考虑过后,她依然选择坦诚,但也选择不问。
“我前几天在西北门那里遇到利兹了,她看起来不太好,让我在想……是不是基因实验的后遗症让她变成那样的。”
“然后我今晚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难捱的感受很漫长,说起来却只要三言两语。
她很快把梦境复述了一遍,说:“那袖子跟我做给你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样,我感到心神不宁,怕自己今晚睡不着,就来看看。”
她说的很含蓄,更是极力往个人情绪上揽,听起来有种欲盖弥彰的勉强。
岑薄没说什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说不上来心里面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无法第一时间做出从容自然的应对。
是应该斥责她为了这点事特意来一趟的鲁莽,还是应该感叹她这出乎意料的联想能力,又或者应该夸奖她观察细致体贴入微?
好像都不恰当。
最终一个应该都没选。
“那现在放心了吗?”
肖四方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某一种意义上是放心了,于是点了点头。
看他无心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肖四方不免庆幸自己及时控制住了冲动,打算好好道个歉然后马上回去。
正当她张开嘴巴就要发出声音的时候,灯光下的岑薄又笑了一下,露出她在室友们保存的“绝品”视频中看过的那种笑容。
非常温和,令人心尖发烫。
他又开了两盏灯,指了灯亮的方向,“去接点水,用水壶烧开。”
在排放有序的各类花草前,唯一不透明的房间后,靠着栏杆的边缘处,有一个堆砌精美的水池,他说的水壶就挂在水池上方的铁钩子上。
肖四方照做,等水咕嘟咕嘟烧开,再拎回去放到他那把摇椅旁边的桌子上。
岑薄拿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肚杯,用开水烫了烫,重新放在桌面上。
又拿出一个铁罐子,动作轻柔地给它拆封,从里面舀出两勺白色的粉末倒进杯子里,冲入开水,最后搅拌均匀推到她面前。
肖四方眨眨眼:“让我喝吗?”
“嗯,这是依照母乳成分调配的聚合奶粉,据说睡前喝一杯可以安神,多喝还能美白。”
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地感叹:“好香呀。”
“嗯哼,我就知道它会符合你的审美。”岑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种气味的嫌弃,“你要是喜欢,就把这整罐都拿走带回去喝吧。”
聚合奶粉肖四方是听过的,十八区有一个小小的制造厂,杨大胖的母亲就分配在那里上工。
每次她来家里和婶婶聊天总要提到他们工厂,说原材料有多么多么昂贵,提取融合等等过程又有多么多么繁琐,一通吹嘘后又免不了感叹都这么贵了还是杂质奶粉,希望有一天能见识见识最高档的那种奶粉,是不是真的跟母乳一样的味儿……
世事总无常,让她先体验上了。
肖四方吹了吹凉,小小地抿了一口。
除了香还有一点点奇怪的味道,但口感很好,细品还有一丝丝甜味。
一杯聚合奶很快下肚,肖四方揉揉自己的胃,感觉整个人都有种懒洋洋的舒坦感。
“好喝!”
岑薄微笑:“那带走吧,希望它能让你好好睡觉,不要再半夜三更偷跑到我的房间敲房顶了。”
肖四方干笑,连吃带拿的快乐让她有一点点羞赧,羞赧过后又觉得疑惑。
“您不喜欢为什么还买?”
“我怎么可能买这些东西。”岑薄伸了个懒腰,往摇椅上一躺晃悠起来,“生院发的员工福利,我随手扔空间钮了。你要是喝不腻,下次回主星我去翻翻仓库,把没过期的都给你带来。”
这敢情好,肖四方占他便宜占得有点习惯,在心中的小账本上记下这一笔后,美滋滋的同意了。
自觉洗好杯子,肖四方又问了他要不要喝水,得到肯定答案后把他那个杯子倒满,再把水壶里剩下的水灌到暖壶里搁摇椅旁边。
“我要回去了。”
摇椅上的人闭着眼睛,“嗯,回吧。”
肖四方没马上走,拧着眉头站在摇椅旁边多看了他几眼。
说来有点厚脸皮,每次从上往下俯视他的时候,肖四方的心里总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这个总是被仰视着的男人,其实和她身边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
有很多优点,比如大方不拘一格,博学睿智,没有脾气,乖乖当个长辈的时候完全无可挑剔。
也有缺点,比如任性起来像个小孩子,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然后还有点扎到骨子里的那种冷漠,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
或者说很自我。
排除和他成为好朋友的想法之后,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肖四方认为看脸还是可以原谅的。
视线从探究到色眯眯的转换太明显,岑薄睁开眼睛,客气地问:“好看吗?”
肖四方一秒正经,收回视线,拿出飞行器。
虽然已经排除了和他成为好朋友的想法,但从开始到现在,她从岑薄身上得到了太多好处,理应回报。
“我看您好像挺需要帮助的,但想想帮忙的难度应该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就不大言不惭说什么包在我身上了。”
人工照明的白光落下,淡淡的光晕像最柔软又最坚硬的铠甲,披在瘦骨嶙峋的女孩身上。
让她看起来英勇无畏,无坚不摧。
连绵软的声线都坚毅起来。
“但如果您觉得有我能帮上忙的部分,请不要客气的来找我。”
“肖四方一定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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