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芝在车上已经睡着了,张福秀小心地把妹妹放在了床上,只见她手里还抓着那一截油果子不肯放。
张福秀的眼泪又出来了,但愿妹妹没有事情。
张福年心里清楚,就算张福永真的道歉,如果过几天妹妹真的没什么事情,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张福永这样无法无天,他的父母还一味包庇,必须让他们一家子得到教训。
姐弟两个下午都在家里,一个没去上学,一个没去上工,一起守在妹妹床前。
张福芝一觉睡了两个小时才醒,醒来后就着姐姐的手喝了点热水。
见没有外人在了,她把那一截油果子往姐姐嘴里送,“姐,你吃。”
张福秀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福芝乖,你吃。”
张福芝非让姐姐吃一口才肯吃,张福秀没办法,只能象征性地吃一口。
以前爸在家里时,家里隔一阵子也能吃一口这个,现在别说炸油果子吃,连炒菜她都舍不得放油了。
可爸做了对不起妈的事,要是自己原谅了他,岂不是对不起死去的妈,张福秀心里更难过了。
张福年安慰她,“姐,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家里日子好起来的。”
他没敢跟张福秀说他准备找张福永麻烦,怕她担心。
吃过了夜饭之后,张福年和张福秀商议,“姐,今日二叔和五叔帮着说话,咱们要不要去送些东西表示一下心意?”
张福秀点头,“是应该的,送什么好呢?”
张福年想了想,“一家送一斤油,再加几个红薯好不好?”
张福秀虽然心疼东西,也知道人情来了揭锅卖的道理,“那我去把东西准备好。”
东西准备好之后,姐弟两个摸黑先往张守金家里去,张福年拎着东西,张福秀背着妹妹。
一到张守金家里,他们一家子都出来迎接。
张守金的老婆马金花连忙问道,“福芝怎么样了?”
张福秀笑得腼腆,“多谢二娘关心,福芝还好,医生说多养一阵子。晚上她吃了饭,就是不能扭的太厉害,不然就疼。”
马金花小声骂道,“福永这个小砍头的,真是狠心。”
张福年在一边和张守金说话,“二叔,多谢您最近对我们家的关照,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您和二娘,这是点红薯和一斤菜籽油,还请您笑纳。”
张守金板起脸,“你们几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快把东西拿回去。”
张福年摇头,“二叔,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东西也不多,请您一定不要推辞,我们也不晓得要如何表达心意。”
马金花劝他,“当家的,你先收着,就当替几个孩子存着吧。”
张守金不再拒绝,问过了张福芝的身体,然后嘱咐他们好生照看妹妹。
张福年对张守金道,“二叔,如果我妹妹过几天好了,这事儿是不是就算了?”
张守金吸了口烟,“那你想怎么办呢?”
张福年态度很坚决,“二叔,我要求守树二伯带着张福年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们家道歉。虽然我妹妹年龄小,也是一条命。今天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妹妹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如果不道歉,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把人家的孩子弄死?二叔,这个头不能开!”
张守金也重视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谁家没有孩子呢,这个口子不能开。”
马金花也帮腔,“谁说不是呢,福永这孩子要是放在咱们家,我把他腿打折,老董居然还觉得她儿子没错!守金,你现在是掌事人,以前守玉二哥在的时候,这些人什么时候敢这么厉害?”
张守金看了自己老婆一眼,他明白马金花的意思,她想利用张守金的身份来压制老董!以前周春梅那么柔弱,老董见了周春梅也要陪个笑脸,没道理现在轮到马金花了,还要让着老董不成?
张守金点了点头,“福年,你带着你姐姐妹妹先回去,这事儿我明天亲自找你守树二伯。”
等张福年走了,马金花岔开话题问张守金,“你刚才怎么不让我给孩子们回些东西?”
张守金磕了磕烟杆子,小心翼翼地放了一丁点他姐夫送给他的烟丝,“现在给有什么用?明天吃中饭的时候,你送些东西过去,让族里人都看看,守玉虽然混账,但以前有他在,咱们族里人可没少沾光。三年灾害期间,咱们老张家一个人都没饿死。要不是他从县里要了粮和枪,咱们张湾早被抢了。现在他走错了路,那些欠了情的,也该还到这几个孩子头上。”
马金花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张福年姐弟两个从张守金家里出来后,又去了张守银家里。
张守银更不肯要东西了,“我一分力气没出,怎么能白要你的东西,快把东西拿回去,不然我生气了。”
张福年一定要留,推脱的过程中,张守银的老婆做主留下了东西,然后回了十个鸡蛋,并仔细吩咐张福秀,“你妹妹伤了腰,你一天煮个鸡蛋给她吃。小可怜一样,可别留下毛病。”
送过了东西,姐弟两个背着妹妹一起往回走。
冬日的夜晚,村里十分寂静,偶尔有两声狗吠。寒风吹过,张福年紧了紧棉袄,和姐姐一起加快了脚步。
路过张福永家的时候,张福年定定地看着那两扇破旧的大门。
张福秀见弟弟发呆,拉了拉他的袖子,张福年转身先跟着她回家了。
等回到了家里,张福年心里的那股气不能平,他对张福秀道,“姐,你在家等我,我出去一趟。”
张福秀吃惊,“你去干什么?”她担心弟弟要出去闯祸。
张福年安抚她,“我不惹事,但福芝不能让人家白欺负了,就算他们来道歉,有个屁用。我不害人,我就恶心恶心他们。”
张福年趁着黑夜悄悄出了门,他到了张福永家大门口,好在张福永家里没狗,没人发现他。
张福年把大门口那把破的大扫帚拿了起来,直奔房子旁边臭烘烘的茅厕,用扫帚在里面搅了搅,然后忍着恶心把扫帚立在张福永家大门框子上。
做完了这些,他带着大黄飞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