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站在窗边,望着苏格兰场的马车渐行渐远,潜意识里觉得他们错过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真相。
果然——
当他循着第六感,来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看到床上没有一点睡过的痕迹。
起居室内温度很高,是连夜燃烧壁炉的迹象。他走向壁炉,仔细观察,发现了里头烧焦的橡胶鞋的残渣,是棕色的。
他又翻了翻鞋柜。最下面一层的最里面,赫然是另外一双黑色的橡胶鞋。他摸了摸鞋外和鞋内——鞋外有荒野泥土的味道,鞋内非常潮湿,雨淋了大半天,显然是一时半会干不了的。
昨晚的两位“盗窃未遂案”的小偷,一位有着艾德勒小姐的身高,一位有着福尔摩斯的外形。
华生:“……”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歇洛克·福尔摩斯最近安稳了不少?
呸,呸呸。
*
福尔摩斯先生和齐禹小姐前后跨上马车后,纷纷尽情地大笑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您先是盗窃未遂,又欺瞒帝国的警探,这是罪上加罪啊!”
“艾德勒小姐,我拒绝接受你的指控。”
“你故意耍了雷斯垂德。”
“无意,这个词更加适合一些。”
“你偷了东西,先生。”
“可阿波罗尔塔什么都没有丢失——”
“一枝玫瑰。”齐禹注视着歇洛克·福尔摩斯深邃的灰眼睛,悠悠地说道。
福尔摩斯看着面前小姐那双闪烁的狡黠的眼睛,轻笑道:
“我承认这个罪行。但老实说,我只不过把它移到了最适合的位置而已。正义的小姐,难道你真的要违心向雷斯垂德指控我这一点吗?”
“我倒不会。”
齐禹也浅浅地笑了,她闭上眼睛向福尔摩斯先生身旁凑了凑。
这一举动让这位冷静的侦探身体瞬间僵硬了。他万能的头脑就像是冻住了一般,揣测不出女士的用意。他灵巧的手悬浮在空中,变得无比的笨拙。
幸好,在一万种推测和排除法就要挤坏他脑袋的时候,齐禹又缩了回去,睁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但我想指控你另外一项罪名。”
“我洗耳恭听。”
“你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她的头又凑近了一些。
“让我再闻闻。”
她睁开眼。
“唔——我敢说这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香水,暗示着主人高贵的地位。”
“我说,福尔摩斯先生,你卓越的表演力和亢奋的精神或许能骗得过华生,但请不要小瞧一位女士的直觉。让我想想——”
歇洛克·福尔摩斯正想要向这位聪明的小姐解释,却被她修长的食指封住了嘴唇。
“你听我说,先生。”
“首先,那位德国人冯·伯克是位间谍。面对米尔沃顿降低勒索金额的要求,他不愿意妥协,原因不是他嫌金额少,而是他原先就没有敲诈成功的打算。”
说到这里,齐禹顿了顿,询问着看向了侦探先生。
如果有旁人在这,一定会被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弄得一头雾水。
香水的味道和德国间谍有什么关系?
但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不是别的人。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就和这位女士心意相通了——当然,诚实地说,这也是他自己也从没有预料过的事情。
福尔摩斯瞧着她晶亮的棕色眼睛,笑意从唇边蔓延到了眼底。
“不错。”他说,“冯·伯克实际上没有一点敲诈的打算。”
他说着,用手杖敲了敲马车的下车箱,示意女士继续说下去。
“我的问题是,”齐禹对着侦探先生赞许的目光,继续说道,“既然他不想要钱财,为什么要借米尔沃顿之手勒索冯·奥姆斯坦殿下?”
“战争。”她自己回答道。
“他明面上用‘勒索’作为借口,暗地里却希望勒索失败,信件内容流传出去。这样,无论是波西米亚国王和斯堪的纳维亚公主的婚约,还是玛丽女士和奥匈帝国斐迪南大公的婚约,都会受到影响。婚约解除还是小事,让英国和欧洲大陆关系僵持,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想清楚这点后,我就能理解,先生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毁掉那些信件——因为,它可以作为判定米尔沃顿叛国罪的依据。”
齐禹像是嗅到线索的猎犬一样,越说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