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说话带刺,但事必躬亲,毫无君王的架子,还做得有模有样,想必以前真的是什么苦都吃过。
明令仪心中叹息,双手捧着茶杯举起来,神情真诚:“我无以为谢,就以茶代酒感谢你的帮忙。”
霍让脸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仍旧不太满意,冷哼一声拿起杯子,吃了一口茶又嫌弃地道:“你既然要以茶代酒,也要好茶才拿得出手吧?这地不是你的,茶也不是你的,倒是会借花献佛。”
这茶可是他的!算了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明令仪亦不辩解,只是垂首谦逊全部应下,由着他嫌弃挑刺。
“也是,你那情郎没有给你送好茶叶来。”霍让放下茶杯,斜了她一眼,“你还真是胆大,若是信落到别人手里,你就是全身上下长满口也说不清楚。”
这些危险明令仪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现在她一没钱二没势,就算是算得再好,也没有算到福山寺有这么一尊大佛,还喜欢不时跳出来横插一脚。
她关心地问道:“你的人手很多吗?”
“你想打探什么?”霍让手里捏着茶杯,身子往后仰靠在塌几上,神色淡了下来。
明令仪见他防备的样子,怕惹得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要打探,先前我说了你的事才是大事,该把人手放在重要之处去,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这么个小庄子能有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你放人盯着?”
“我的事岂由你指手画脚?”霍让脸沉下来,语气冰冷,见明令仪神情委委屈屈,琉璃般的眼眸里雾气蒙蒙,话语一滞。
他别开头,烦躁地道:“巴掌大的庄子,不过一两人就能看过来,我难道还会缺这么几个人手?”
明令仪偷偷觑了他一眼,肩膀微微抽动了两下,晃眼一看像是在哭泣,头垂得更深了。
霍让顿住,将杯子放在案几上,却没放稳眼见往地上掉落,他手忙脚乱地去接,手下一滑杯子还是掉下去,摔成了几瓣。
明令仪盯着碎瓷片,又见他满脸怒容,只觉得无语至极,他身手不是很好吗,再说一个杯子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她弯下腰正要去捡,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片刻后又用力一甩,冷着脸扬声道:“来人!”
明令仪差点被他甩倒,深深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便不再自作主张,只管静坐一旁。
小沙弥弓着身子无声无息走进屋,收拾好碎片后又重新拿了套杯盏放好,又躬身退了出去。
霍让神色平静下来,再次提壶倒茶,缓缓地道:“我要回宫了,过年庆典宴请百官,总得由着我这个盖章圣人露面,再说在霍家的祖宗面前,姓杜的人总不敢去祭祀。”
他这话说得太重,明令仪听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搭话。
“这世上我敬佩的人不多,你阿爹算得上一个,如今他在西北那种苦寒之地,只怕早就落下了一身病。
你是他唯一的嫡女,算得上幸运又算极为不幸,不管如何好好活着吧,这两个人留在庄子,守着你的一条小命。”
明令仪见他此时恢复了帝王本色,心中一凛不敢再推辞,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苦中作乐地想,就当多了两个不用付银子的护卫。
只是当晚,她就无比庆幸,幸好有了他留下的人手,不然还真是小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