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宁下班后驱车直奔华师大。
华师大是北城开学最早的大学,24号学生们已经完成了报道,25号正式开始上课。
慕曦这天下午满课。
江攸宁去的时候,慕曦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备第二天的课。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慕曦头都没抬,“进。”
“慕老师。”江攸宁没进去,轻倚着门口笑,“请问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听到江攸宁的声音,慕曦顿时抬起了头,笑着看她,答应得干脆,“能。”
慕曦关了电脑,把东西安置在一边,这才起身,“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江攸宁顺势挽着她的胳膊,“想你了呗。”
“我看你是想华师的饭菜了。”慕曦带着她出了教学楼,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老师,江攸宁乖巧地打招呼。
刚下课没多久,正是食堂人多的时候。
慕曦拉着她在学校里逛了会儿,操场上有散步的、约会的,不远处的篮球场里洋溢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人们跃动着打球,跑来跑去。
江攸宁初二那年,慕曦工作调动到华师,还给分配了家属楼,那会儿慕曦的工作重,为了她上班方便,全家人搬到了这里。
后来虽然在别处也买了房,但□□觉得在这里住更容易修身养性,有校图书馆,还有操场,主要是慕曦上班近,不用早起开车。
“真年轻啊。”江攸宁望着不远处的学生感慨道。
慕曦看着她笑,顺手将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拢到耳后,“你也小着呢。”
“我都毕业五年了。”江攸宁说:“时间过得真快。”
“怎么突然感慨起这些了。”慕曦说:“我还在这里,你什么时候不都是小孩儿?”
江攸宁唇角微勾,脑袋靠在她肩膀,挽着她的胳膊撒娇,“肯定呀。”
傍晚时分,夕阳散发着柔和的光,橙红色彩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
在大学校园里,所有的节奏都显得慵懒、散漫。
就连他们走路的步伐在江攸宁眼里都不自觉放慢。
她和慕曦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她轻倚着慕曦的肩膀。
橙红色的夕阳照在她的侧脸,她略带艳羡的看着过往走过的一对对情侣。
直到学校里昏黄灯光霎时亮起,她才摸了摸肚子,“饿了。”
七点十分。
这个点儿食堂人少,慕曦带着她去二楼,用教师卡刷了一份牛肉饭,一份煮馍。
江攸宁最喜欢吃华师的煮馍,从初二喜欢到现在。
每次要加辣,加醋,加葱和香菜。
那会儿在华政读书的时候,她给路童安利最多的就是华师的煮馍。
色泽鲜艳,味道醇香,口感回味无穷。
路童跟着她来过几次,彻底入了华师食堂的坑。
北城的大学里流传一句话:学在华政,吃在华师,玩在北大,北传最好看。
江攸宁跟慕曦挑了个边角的位置,这会儿食堂里的学生已经不多,但偶尔还有几个慕曦的学生。
走过来时喊声老师好,难免会打量几眼江攸宁,她尽量也笑着,笑得腮帮子都快僵了。
不一会儿,饭上来。
江攸宁专心致志吃煮馍,吃到一半才想起问:“我爸呢?他怎么办?”
“家里有熬好的猪油,回去给他做葱油拌面,他最好这口。”慕曦说:“他不喜欢华师的饭,说是吃十几年都吃腻了。”
说完后又改了口,“给他做什么葱油拌面,这种人就该饿死。”
江攸宁:“昂?”
“吵架了?”江攸宁问,“因为什么啊?”
慕曦叹了口气,“也不算吵架,就是拌了几句嘴。人呐,年纪大了,什么不该说的也要说。你爸前天竟然说你姥坏话,说当初你姥不让我跟他,因为我俩命格不合,肯定没有好结果,现在我俩也过了三十年了,不也挺好么?他就说你姥封建迷信。”
江攸宁笑:“我爸不老说这些话么,你俩都因为这事儿吵多少年了。”
“不是。”慕曦说:“你不懂你爸,他现在啊就是吵一吵,好一好。你要一个星期不跟他吵,他总想找点话题逗逗你,就跟小学男同学似的。”
江攸宁一边吃,一边听慕曦说。
回家的时候,慕曦还是给江洋打包了一盒虾饺。
江攸宁记得,那会儿□□说这个窗口的虾饺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虾饺。
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在阳台上坐了好一会儿。
手里捧着本书,却半眯着眼睡觉。
“爸。”江攸宁喊他,“吃饭了。”
这一声爸让江洋瞬间打了个激灵,他立马跑到客厅,看见江攸宁顿时眉开眼笑,“宁宁回来了。”
“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你是看不见?”慕曦换了拖鞋往厨房走,“还吃饭,饿死你算了。”
江洋讪讪摸鼻头,然后跟笑着的江攸宁告状,“你这整天不在啊,你妈可劲儿欺负我。”
“昂?”江攸宁皱了皱眉,故意压低了声音,“你在家这么惨呐。”
“对。”□□拍她肩膀,“还是女儿贴心,晓得给爸带吃的,不像某些人呐,成天想让我饿死。”
慕曦正好从厨房出来,把打包的虾饺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还煮了一碗热腾腾的葱油拌面,葱油的味道弥散在整个客厅。
“我这天天都是把饭喂给狗吃了?”慕曦斜睨他一眼,“跟女儿告状,江洋你可真是出息了。”
江洋立马坐直,冲着慕曦讪笑,带着几分讨好意味,“我胡说八道,你别当真。”
之后,慕曦和江攸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完饭洗了碗,顺带收拾了厨房,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也凑过来跟她们一起看。
他挨着慕曦那侧,慕曦嫌他烦,他说我手冷,强硬的拉过了慕曦的手。
看电视时,两人十指相扣。
江攸宁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多余。
指针划过10点。
慕曦起身去热牛奶,佯装不经意地问:“今晚不回去?”
“嗯。”
江攸宁说话的时候目光没离开电视,也提心吊着胆,怕慕曦问她为什么回来,是不是跟沈岁和吵架了,为什么吵架。
但——
慕曦什么都没问。
江洋亦是。
江攸宁在客厅喝完了牛奶,回房间洗漱。
全部收拾好已经十一点。
她抱着抱枕轻倚在床头,手机寂静无声。
沈岁和一直没给她发过消息。
从她今天早上离开,到晚上没回去。
他没问过一句。
更别提哄。
江攸宁看了会儿手机,将它倒扣在床头柜上。
睡觉。
不联系就不联系。
有本事一辈子也别联系。
-
“吱——”
手机忽然震动。
江攸宁下意识看向身侧。
没人。
她正睡熟了。
但依旧被吵醒。
是她没给手机静音。
她拿起手机,不知怎地还有些紧张。
睡意消散全无。
亮起的屏幕上只显示了一条新闻。
没有最新消息。
点开微信,没有未读。
凌晨一点,估计他已经睡熟了。
江攸宁把手机倒扣过去。
烦死了。
又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
房间里寂静无声。
她打开床头的灯,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永远不变的睡前读物《小王子》。
书页翻过,字都没进过脑子。
他在做什么?
他生气了吗?
早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是不是也没回家?
会不会要提离婚了?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饶了一个又一个圈,仍旧没个答案。
打开手机瞟了眼。
1:24。
她关上灯。
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是周五,她在思考要不要去上班。
如果上班,大家下班后一起去团建,她不去显得格格不入,去了又只有她一人孤身,被调侃不说还会觉得尴尬,简直就是社死名场面。
如果不上班,请假又需要很多理由,而且下周一大家聊得都是团建的事情,感情话题又新增,难免会绕到她身上,彼时再解释又是一件麻烦事。
江攸宁第一次有了进退两难的感觉。
脑子里杂乱无序,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心口堵着气,闷得很。
半梦半醒间,手机又震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