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栗浓今日一早仍偷偷摸摸出门去了。问题是,她出去时偷偷摸摸,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翻出去回来却大摇大摆,直接走正门回家根本就是在挑衅。
栗浓在他进来的一瞬间,迅速把戒指藏进了袖口里,故意不向顾临川问好。
面对顾临川的问话,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后半句是不要你操心,但栗浓斟酌一下,没有说出口。
顾临川压着眉毛:“你不肯说?”
这话问的像逼供一样,栗浓生气,抄起地上的箩筐,翻出一截绳索掷在地上:“看!”
顾临川定睛一看,绳索的一头绑着四个攒在一起的铁钩,仿若一只铁爪,可以轻松地勾住墙头。
他看清这江湖路数的那一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并不是真的问这是何物,他的意思是,这种小蟊贼用来翻家入户的玩意儿,你也拿来用?
栗浓成心气他,挺直了腰板,故意带一点小骄傲答道:“这是我的飞龙探云索。”
顾临川气得心里阵阵绞痛:“呵!好厉害的玩意儿!竟还有名字!”
栗浓毫不示弱,把头一偏,不再理人。
什么飞龙探云索、走正门,都是栗浓故意气他的。她气他行事专断,就故意反着来。倔得要死。
席若泽那个混帐是怎么说的?他说与其对我耳提面命,不如别做打鸳鸯的大棒。两情相悦,又不是我一厢情愿。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
顾临川和席若泽结盟,不过各取所需。他们的计划分明不需要牵扯到栗浓,席若泽却故意撩拨栗浓,完全出于一己私欲。
顾临川想起席若泽的嘴脸,终于忍无可忍:“我和你说过的话,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信任他,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辨识能力,小孩子家家目光短浅,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栗浓也越听越来气,一阵抢白:“我什么都不懂,只有叔父看得透彻,有识人之明。叔父许我和谁来往,便可以和谁来往不许就是那人品行不济……叔父就这么贬低我的朋友,叔父永远这样独断专行!”
“我独断专行?”俩人都是气得青筋暴起,连一句反讽都说不出,张口就是气汹汹的。
顾临川的确是十分独断专行的人,栗浓并没有骂错,但是他只是不屑于和小辈们说太多,而非蛮不讲理。
他之前只勒令栗浓不许出门,从没说过为什么。栗浓的性情却是一样强硬,甚至更加逆反,顾临川只得平复下来和她讲道理:“你说你了解他,他是怎样的人?他是迎风逆雨也要往上走的人。他迟早有一天会位极人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去放羊了吗?到时候,他要你做他的相爷夫人,你肯吗?”
栗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顾临川简简单单地就将这一层说破了。
不看人品,不看阵营,她和席若泽的追求也是不一样的。她只是暂时绊在襄国公府几年,席若泽却热衷于权力场里的厮杀,到时候……她肯吗?
顾临川一看她这愣愣的样子,反而更来气:“糊里糊涂!”
他的话好像一盆冷水浇在栗浓头上,栗浓被冰的头疼,却格外清醒。
再反观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当真好似云里梦里,糊里糊涂,只顾着喜欢,竟然什么都不想了。
她黯然又怔愣,机械地拾起地上的大箩筐,怯怯地匆匆看了一眼顾临川和会清,抱着筐往外走,含混地说了一句:“我约了朋友,出去一趟。”
会清担心她现在的状况,正要阻拦,顾临川却道:“别管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栗浓抱着箩筐出了大门,脑袋里白茫茫的,她看上去似乎在思虑什么,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脑袋一片空白,人也很不知所措。
她明明托席若泽约萧培一谈,此刻却好像漫无目的似的走在街道上。
她心绪混乱,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箩筐。
她肯吗?
还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
“阿浓!”席若泽立在马车前,笑着向她招手。
初春的阳光很明媚,但天还冷,恍惚还是冬天的错觉,但那个人让灰扑扑的街景都有了春天的生机。
栗浓笑不出来,也没有快步跑着赶向他。
一瞬间,席若泽脸上的笑意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就那么强壮镇定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