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认出顾嘉树的声音,正要松一口气,转而又提心吊胆起来。
顾嘉树这么一喊,宋与年和萧培岂不就知道自己就在隔壁了?
栗浓跑到门边,手碰上门栓,忽然又觉得不对,回头看着叉开腿泰然自若坐在窗下喝茶的席若泽,又是打手势又是比口形,让他躲躲。
席若泽不紧不慢地喝茶,很嫌弃地啐了茶梗,而后才道:“你觉得和尚设计禅房的时候,考虑藏匿奸夫这个功能了吗?”
还躲,躲个脑袋。
栗浓气得跺脚,顾嘉树的耳朵分外灵,听见了席若泽说话的声音,却没听清内容,他辨认出是男子的声音,一下子警觉起来:“姐姐!我渴死了!快给我开门!”
栗浓被逼无奈,豁然开了门,毫无准备的顾嘉树还前趋趔趄了一下。他一面撑在栗浓肩膀上站好了,眼睛却飞快地扫了室内一遍,一眼就锁定了席若泽。
他本以为栗浓至多是在私会情郎,心里本来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戏谑,但一看清席若泽脸,不由得浑身一震。
沈岑他还是认得的。
这人为人机敏,待人永远和和气气的,但顾嘉树凭借一股子本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一股幽暗的光,像毒蝎尾巴尖尖分泌的毒液,于幽暗处闪光。
顾嘉树立刻涌起诸多不好的猜想,譬如沈岑刻意接近栗浓、诱骗栗浓、进而利用栗浓,最终达到算计顾临川的目的。
顾嘉树想的又远又歪,一下子连失身都想出来了。
他急于带栗浓离开,但面上滴水不漏。装作没有认出沈岑的样子,死死拽着栗浓在门口谈话,连珠炮似的:“你可别急着骂我,我没逃学。监里失火,烧了半间教室,监里人觉得不吉利,便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我一想,回家不过吃顿饭,又要匆匆忙忙赶回去,索性没回家。”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顾嘉树和一帮同窗来到华龙寺游玩,顾嘉树无意间听见栗浓也来了此地,就打听着找过来打个招呼。
栗浓生怕隔壁的二人起疑,抓着顾嘉树的胳膊,要他进屋里说话。
不想顾嘉树力气大的惊人,紧紧拽住栗浓,面上笑嘻嘻的:“姐姐,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栗浓扯下钱袋子给他,顾嘉树打开袋子,拨了拨里头的一堆散钱,皱眉道:“这点哪够。”他任性道:“我和朋友一起玩,今日轮到我做庄,要请客的。”
“我要是回家,肯定被爹爹扣住,”他索性撒起娇来:“烦劳姐姐一趟,给我取点钱来吧。”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萧培撑着门,歪着头拽拽地看过来宋与年身子在屋内,却也将头探了出来,淡淡地看着栗浓。
栗浓合了合眼,放弃挣扎。
顾嘉树看见宋与年的那一刻,脑袋瓜子嗡嗡地,险些炸掉,他本以为今天仅仅是席若泽这个另有所图之辈色诱他姐姐可现在看来,她俩幽会选在宋与年隔壁?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席若泽一扬扇子,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身子倚在门边,彬彬有礼地向那边的漳王殿下打了个招呼。
宋与年的嘴角抽了抽。
宋与年和萧培听顾嘉树说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就禅房这个稀烂的隔音效果,果然已经认定了栗浓和席若泽听见了所有不该听的。
席若泽厚脸皮,被抓包了还能笑嘻嘻。栗浓按了按眉心,懒得再装傻兜圈子,对着隔壁俩人扬了扬手:“过来吧,咱们谈谈。”
五人里只有顾嘉树一个人状况外,并且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坏了事。
五人围绕着一张小方桌坐下。
栗浓很是平静,她心里下了决定,干脆利落道:“实不相瞒,你们说的话,我们听到了。”
席若泽烤着火摇扇子,和栗浓一唱一和:“华龙寺这么大一寺庙,处处光鲜亮丽的,谁又能想到呢,偏偏墙修的薄。”
萧培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他已然觉察到事情有些失控,很是不安。
顾嘉树仍不知他们到底打什么哑谜,按理来说他和漳王最亲近,要问也该问漳王,可他偏偏捅了捅席若泽,低声道:“沈将军好心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席若泽毫不惊讶,附耳过去嘁嘁喳喳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个明白。明明可以直接说,席若泽偏要弄得跟说什么悄悄话一样。
栗浓待顾嘉树了解完情况,才开口道:“虽然听见案件内情不是我有意为之,但是,”四个人都看着她,画面简直诡异,她摊了摊手,笑到:“事已至此。反正咱们每个人都和周子义有点过节,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不如放心大胆地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