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恍然大悟让方颂喉头一紧,苏朗看着窗外的月亮,那儿正有一面银盘高悬,“我出生的那晚是十五。”所以改夜为月,叫做月礼服假面。方颂思忖着,所以雪中见月中的那张照片里的月是十五的月亮。
“和安总见面时的那次你用的也是一生之水,你同事的记录上有公司信息。”苏朗拢了拢被单拉至腰部,方颂心中一阵酸楚,原来我以为是自己没有放弃她,其实是她没有放弃我,方颂噙着泪问,“你后悔选择我吗?”选了一个各方面不如前任,更不如你的我,为我回殷城放弃好的前途。苏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呢,你后悔找了我吗?”找了一个让你没有安全感,揭开过去全是不堪,你知道了都不敢与我求证的我。
两人默默的流了一会儿泪,方颂自感不必装了心中轻松许多,“遇见你之前,我的价值观、感情观黑白分明,甚至我会因为坚持正道而看淡感情。你出现后,颠覆了我一直以来的黑白在其中加入了灰色,我不知道这是向无法改变的社会环境屈服,还是我成熟了能广义的看待人性。和你在一起,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压力,光想到你以前的朋友,你的追求者,你的地位,我怎么都开不了口跟你相认。这些阻碍来自于我的不自信,不是你的问题,我之前就有自尊拖累感情的不好回忆。”
爱情不使人卑微,让我们卑微的恰恰是我们的“自尊”,自恋是我们存活于世的基本动力,一旦这个外壳被戳破了,我们会为了自恋的成立而自保从而悖向爱情。
方颂下床,从茶几上拿来两人刚才没喝完的红酒递给了静静初出神的苏朗,方颂抿了一小口酒便坐在床头的美人榻上,“我庆幸自己身上残存着幼态,它让我有时会突破壳子迎难而上,也许它让我自负的认为配得上而往前迈一步。要不是这样,可能我们还隔着屏幕,隔着,隔着你成千上万的粉丝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方颂搬到自己在平都的家里后,苏朗偶然看见了方颂的行李中有一双很眼熟,再查看她电脑的历史浏览网页才确定方颂是昔日网友的。自己选择方颂,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苏朗都是有要求的,你考试必须是第一,你必须接受父母不相关系,你必须出人头地,你必须做一个好姐姐。因为你能力大,所以你要付出,要理解,要懂事。刘亚雪说,你不能回国不然我们就分手。陈旭说,你不能吃完就走。“我对你投入,你必须有回报。”苏朗身边的每个人都在以命令、指令的方式来要求或者要挟她,从她身上拿走东西。
直到方颂出现才改变这一惯性,她对苏朗没有要求,对苏朗的给予是推拒状态。我不要你这个,我不要你那个,我唯一只想要你稍稍了解我,如果你嫌我烦不要我了,我也能自己走。在床上,他和她是以胜利者的姿势欣赏身下的苏朗,享受苏朗痉挛的反应,以裁决者的眼神统御着巅峰时无助的苏朗,而只有方颂是需要的,融入的,忘我的与苏朗一起攀附,舌尖与手指随苏朗的状态加快或缓慢的起伏着。
甚至,和方颂开始同居后,她才乐于床事才第一次真正的登峰,原来在无人之境时会流泪,白茫茫一片时两颗心跳出了同一个心跳声。她以前不懂为什么有女人会在床上讨好对方说羞耻的话,在无要求的方颂面前她主动的想让方颂快乐,只要方颂喜欢再下限的姿势和话语她都愿意迎合。当方颂啜食露水时说着,“每次只跟你,只想跟你。”时,苏朗的身心灵是狂喜连震的,迸发出来的是生命的粘着。
在别人眼里是大跌眼镜,对自己却是苦尽甘来,老天垂怜。离开平都来到殷城照样出名,照样赚钱,不过是少一点而已但多了一个人,人生从此不孤独啊。谁能保证你功成名就之后,还会出现一个类似方颂的人呢?时间等得起,心力等不起,一颗心在红尘里打滚太久了还会放下城府的去爱吗?
苏朗想到这里,起身走到方颂身旁,举杯碰了碰她的酒杯,“你不用回殷城辞职了,老魏被法院强制执行了。”公司楼下有退休人士拉白色条幅抗议,场面闹得很难看,高雯、武建、牛鸣均被传唤问话。
有人生而赴死,有爱情死而复生。痴缠不休,三生三世,方颂拥住苏朗,“希望我的爱让你活得更像你自己”。
有情便有节,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