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再一次被堵上。
萧越儿一边打量着四周有没有人注意这里,一边痛心疾首地劝道:“我的姑奶奶,还没吃酒呢,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既已来了,就安静待着,该吃喝吃喝,该赏花赏花。左右朝堂上的事,也不是咱们这些女儿家们能置喙的。”
“唔——”
方曦曦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懂得了,萧越儿这才心有余悸地将手从她嘴上拿开。
至此时,厅内席上已入座大半,偶有几处空闲,也是主人正与好友凑在一起寒暄,毕竟颜之雪除了颜相之女的身份外,还是新晋的景王妃,这层身份摆在那里,她的邀帖,没几个人敢拒。
即使高傲如昭郡主,不是也坐在那里?
席上一部分不情不愿来赴宴的,纷纷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自从颜相被斥责闭门思过后,朝堂内外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圣上心思难测,这种情况下,若是因为某个举动被认为是颜相一派,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的千樱阁二层某处雅间内,雕花木窗半掩,似有若无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与铜架上垂下的镂空雕银熏香球缠绕在一起,空气中,不知是花香,还是檀香,闻之令人陶然。
颜之雪云鬓高挽,妆容精致,正斜斜倚在靠窗的矮足短榻上,一袭石榴红银纹绣百蝶水雾裙衬得她身段窈窕,却又不失雍容华贵,生生地将楼下那些莺莺燕燕比了下去。
只是这会儿的她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涂着鲜红蔻丹的葱白手指将那串玛瑙珠数了一遍又一遍,还时不时地探头往窗外看一眼,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娘娘。”
青瓷敲门进来。
“怎么样?”
颜之雪立即直起身子,看着她追问道。
“明掌柜已经到楼下了。”
青瓷恭身回答道。
“真的到了?!她居然肯来?!你确定是她吗?!”
颜之雪看着青瓷,迭声追问道。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立刻冷静下来,看向一旁的彩釉。
后者了然,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奇怪纹路的玉牌,递到她手中,道:“按照先生所说,四方法阵一旦开启,那东西就会冲破封印,姑娘取心头血滴于这玉牌上,那东西便不会伤您。”
“他们可就位了?”
颜之雪接过玉牌,一双美目中闪着奇异的光彩,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疯狂。
“那些修者皆已就位,就等娘娘一声令下了。”
彩釉打开案上的软布包,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针,道:“待会奴婢扎针时,可能有些疼,娘娘要忍着些。”
“嗯。”
颜之雪看着那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点点头。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少年时的一些事,或许谁都不知道,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冷沧澜。
那时的冷沧澜,还不是如今这般淡漠疏离的模样。
彼时的她,不过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跟着姑妈在沈妃娘娘宫中玩耍,冷沧澜刚打了胜仗,被圣上恩准来探望母妃。
那日的夕阳很暖,照得朱红的宫墙像是涂了一层蜜糖,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
她坐在殿内一角,正听沈妃娘娘与姑妈闲话,忽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响,廊下的宫人们却也不提前通传,正在疑惑,就见凤尾竹编织的细帘一掀,进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夕阳余晖从他身后洒进来,在他雪白袍服上折射出淡淡金辉,如同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配上那样好看的眉眼,那一瞬间,颜之雪以为自己见到了九天之上仙人。
可仙人是不会对着自己笑的。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他在和自己母妃闲谈的空隙里,朝这边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如同三月桃花盛开,带着冷艳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