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叫恐慌吗? 就是那种你周围的小伙伴,没你高的比你高了,比你高的更高了,你拼了命吃,不停地吃,半夜了睡醒就吃,可身高啊慢悠悠地长。 而且,你的小伙伴们统统变声了,说话一个比一个铿锵有力。 而你,越发地显得细声细语了。 用季路言的话来形容,就是越来越娘炮了。 这种恐慌,已经困扰傅白彗很久了。 不长身高,还不是最坏的地方,偏偏不该长的地方一直在长。 二月,一直处于恐慌和忧虑中的傅白彗给蔺觉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世子,你我二人的通信,可有第三人能够瞧见?” 嗯,是了,就这样一句话。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下月的十号。 三月初十,傅白彗从一早就在翘首企盼。 吃了午饭,还自个儿到书院的院门外,向着山下的台阶张望着。 三月的天气还有一些凉,又恰逢今日是欲下未下的阴天,傅白彗站了一会儿,觉得前后心都凉,足等了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盼来了麻时,头一回是先拆信,后拿吃的。 蔺觉的信也颇为简单,他在信中道:“你也该有印了,将好,我年前得了两块上好的紫檀冻,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雕刻师傅,做了两块印章,一块送你。你的问题,我说没有人敢拆我的信,恐你不信,往后你我通信,便用火漆封信,再盖上你的印章。” 麻烦! 还是季路言那些奇奇怪怪的字好,就是被人偷看了也看不懂! 麻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呈上了蔺觉信中所说的紫檀冻印章。 紫檀冻说白了就是颜色为紫檀色的青田石,因为容易受刀,多数用来做印章。 蔺觉给她的这块,底子干净,质地细腻,略带浅黄,有一种山水萦绕的意境。 他给的自然是好东西,雕刻师傅的刀功也确实好,手心大小的印章雕了两头,一头为“傅白彗”三字,另一头只有一个“星”字。 傅白彗看着那个星字,恍惚了许久,要不是偶尔她娘还会叫她一声“青星”,她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她把拿印章握在手中把玩了许久,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信中写了她的忧虑。 三日之后,秦五福将傅白彗的信和家信一起,按时送到了蔺觉的手中。 蔺觉今年已经十六岁,到了抽条长的年纪,三年前,他还没有秦五福高,如今,倒是高出了秦五福一头,端正地坐在桌案的前面,越发地威严贵气。 秦五福跪在那里,有半天没敢抬头。 听到了拆信的声音,方才微微抬了下眼睛。 这三年,他们世子忙啊! 忙着在国子监学习,忙着应对皇宫里的贵人,还忙着处理京中寿王府的杂事。 没办法,谁让皇宫里的那位,至今还不肯把寿王和寿王妃召进京呢。 这会儿都是戌时了,他们世子才用上饭。 饭食也简单,就是一碗银耳粥,佐一碟青瓜菜。 顺意在一旁提醒,“世子,粥再不喝,就要凉了。” 蔺觉顿了一下拆信的手,端了一旁的粥碗,连续喝了两三口,搁下碗,继续拆信。 “世子,我最近特别忧虑,那个没我高的张运和,比我高出半头了。我每日真的没有少吃东西,可我怎么就不长呢?还有声音,他们的声音现在都似鸭子叫似的,就我怎么越变越像个女人了?唉,要愁死了,这些也就算了,我胸前居然开始长肉了。我觉得我在书院快要呆不下去。” 噗! 幸好嘴里的粥咽了下去! 蔺觉一看完那个妖精写的信,立马就起身,掀了朱雀灯的盖子,将信点燃,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他在思虑一件事情,如今确实要准备一下,让她进京,最好能赶在初夏时节,以免衣服越穿越薄,横生枝节。 蔺觉又思了片刻,交代秦五福,“这一次的回信莫等下月十号,一回去就给傅公子送去,再给他捎去三尺白绫,莫要与他人提起。” “白绫?”秦五福瞪大了眼睛。 听说,皇上要想赐死谁,除了毒酒,一般都是赐下三尺白绫,刚好够上吊用的。 “哦,傅公子……要装裱书画。”蔺觉不自在地道。 话不说清楚,会让人误会的。秦五福先是惊了个半死,又松了口气,瞧着他们家世子,不知是不是自己花了眼睛,他们世子的面上怎起了红晕?嗯,一定是气血充足之态。 这也证明了,世子的日子并不太艰难。秦五福欣喜万分,领命而去。 蔺觉的回信上只有这样的一句话——“已知,莫急,用白绫应急。” 晚间,傅白彗抖了抖那白绫,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前,叹气。 听张运和同屋的范离说,张运和的娘都开始给他相看媳妇了。 范离比张运和还长了一岁,媳妇都已经定过了,正是他的表妹来着。 听说他表妹从小就住在他们家,从小就睡在一个炕上,这才叫知根知底呢! 大约也是因此,范离开窍的早。 总拿写荤言荤语,挑拨他们这些小的。 范离说,张运和的娘是个极为务实的老太太,相看了几个,无不是胸大屁股大的。 问其原因,屁股大了好生养,胸大了好喂孩子啊! 小门小户的,哪有大门大户那么讲究,自个儿生的孩子都是自个儿喂养,谁没事儿还请奶娘。 范离只要一说起这个,张运和必得急眼,甩着袖子教训他:“作为一个读书人,你怎能口出污言秽语!” 范离不急啊,嘿嘿一乐,道:“我这算污言秽语?你以为那些个世家子弟聚在一起,就不说女人的话题?指不定还会相邀一起狎|妓!哼,就算也有洁身自好的,可他们一到了年纪,哪个没有个把通房,教他们通晓人事。” 妓|女、通房,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傅白彗只是打耳边一过,不像张运和,她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唯有那句胸大好喂孩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不去啊! 这就越发的不想让自个儿的胸前长肉了。 照范离的意思,女人只有前|凸|后翘了才好看,若之所以说前|凸|后翘好看仅仅是因为好生养的话,那么不好看也罢! 说了可能旁人不相信,她就是觉得她的人生和生养孩子联系不上。 翌日,傅白彗四更就醒了,剪了蔺觉让人送上山的白绫,缠在了将将隆起的胸上。 心想,也不知道勒勒会不会勒回去! 还想着,蔺觉让她莫急,她是不是可以开始慢慢收拾东西? 其实那些个东西还不是主要的,她就是有些不放心她娘。生怕她不在的时候,又有寻事的上门。 虽说,如今她也不是经常在家,可晤阳离京城更遥远呢! 与三年前相同,一切都是未知。 又与三年前不同,其实她内心有些期待,她想亲自去瞧一瞧京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繁华地。 另一边,蔺觉正与国子监的付夫子谈天说地。 他手里拿了一篇文章,驳的正是皇后娘娘几次想要改革的《氏族志》。 付潮接了那篇文章,大致一看,惊喜的吸了口气。 再从头细看,一刻钟过去,付潮问:“世子,敢问这篇文章出自哪位先生之手?” 蔺觉微微一笑,“哪里是什么先生!写这篇文章的正是我原先在百鸣书院时的同窗,我也是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眼界。” “他是哪家的子弟?” “不是什么大家的子弟,听说祖上是征和傅家,她的名字倒是好记,傅白彗。白彗出地,芒四发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