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白彗31(1 / 1)傅郎首页

其实蔺觉就是不问也知晓,傅白彗九成九不会跟着他走。  就连他自己也知晓,如今并不是她进京的最好时机。  多留这一晚,他想,不过是为了和傅白彗交代一些事情,省得到时候,她有话说,说他连句话都没给她留,就不见了人影。    傅白彗是过了饭点,才从北学斋出来。  白日的暑热已经消散了不少,山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已经吃过了,小德把晚饭送到了张运和的屋里。  至于芋魁,早就吃光了好嘛!她就是和张运和聊天去了。  和张运和说话,比和蔺觉说话舒坦,她不懂的就问,没什么顾忌。  主要她问的最多的还是蔺觉他们蔺家的八卦。    其实张运和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寒门子弟不像那些世家总是端着,三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一聊八卦,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傅白彗便觉得打开了人生中的新天地。  昨儿才听说当今的皇后,不是皇上的原配,是皇上还不是皇上还是王子那会儿,去京郊上香,偶遇,而后带回王府,起初的身份也只是侍妾而已。  一个侍妾的上位史,不用细说了,能想的到是何等的血腥。    昨儿回屋,傅白彗本来想跟蔺觉说一句——你祖母好牛掰!  想了想,牛掰这个词儿,他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还得费劲解释。再有,哪有在人家背后八卦完人家家事,再跑到人家面前瞎得瑟的。  今天又听张运和他们聊起寿王为什么被贬的事情,还真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嘿,稀奇。    傅白彗出了北学斋之后,没急着回去,又绕着讲堂转了一圈,天快黑的时候,她才匆匆回房。  蔺觉一看她,跑出了一头的热汗,气便不打一处来,道:“你是山猴子吗?”  小德把新打上来的井水,倒到了木盆里,她拧干净了布巾,先是擦了擦脸,又解开了一颗衣扣,准备擦一把脖子。  这样的事儿她哪天也得干个两三次。    蔺觉眼睛往门口一斜,顺意便明白了,这是让他出去。  他走到小德的旁边,还拽了拽小德的袖子。  傅白彗手里捏着布巾,看着两个书童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并且合上了门,又回头看了看蔺觉,见他面色严肃,心里知道,他又要唠叨了,吓得她瞬间一凛。    两个人隔了半个屋的距离,大眼瞪小眼,蔺觉是正在犹豫,一肚子的话,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片刻后,他道:“今日府里传来了消息,皇上下了圣旨,召我和阿和二十日进京。此次进京,多半是不会再回转……”    “只召了你和你弟弟?”傅白彗下意识问。  “嗯。”  她一听,抽了口气,严肃道:“那我就不知该不该恭喜你了!召你们入京,原本是好事的。可不叫你父母同去,这就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不过,料想,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这么机敏,无需是多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多表现表现。”    这话听起来倒是顺耳,至少是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了。  蔺觉微微笑了一下,故意问:“如何表现?”  傅白彗瞥了他一下,一脸“你少逗我”的表情,不过,还是道:“无非就是表现得好一些,证明你父母对你们的教养还是很有用的。”    “你以为这会是皇后想要的?”  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傅白彗想不明白他是几个意思。  蔺觉没有解释,倒像是想让她安心似的,又道:“我入了京城,确实是如履薄冰。不过,还轮不到你来为我操心。我如今跟你说个清楚明白,我蔺家和赵家是势不两立。你既投了我,就得有这个自觉,得和赵武楠保持了距离。不是我没气度,不许你在外交际,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赵武楠是个什么人,我比你知道的清。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也得谨记。我离了百鸣书院,我的衣物不会带走,这个屋里,便不会再有人住进来。就是如此,你也一样得小心,不得在外人的跟前解了脖颈边的扣子,你也不想想,男子的脖子和女子的脖子,分明是不一样的,若叫有心的人看了去……哭你都找不到地方哭。”    这还真是临别“赠言”,傅白彗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这话,连她娘都不曾给她交代过……陡一听他交代,感觉怪怪的。  傅白彗静默了,本来没有什么不舍的情绪,被他一搅合,好像有了点儿。  不过,这种“我舍不得走”以及“我好像有点儿舍不得你走”的气氛,很快就因为傅白彗的一句话结束了。  “听说,你爹被贬,是因为太宠你娘了,不肯纳妾,啧啧,我今儿真算是大开眼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儿子和媳妇的感情好,做父母的难不成还眼馋来着!”  说真的,她其实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  话音将落,便收到了蔺觉飞来的眼刀,她就只剩下…嘿嘿嘿了。  她默默地将手里的布巾搭在了木盆边,一点一点地往蔺觉的跟前儿移。    蔺觉正坐在屋子当中的桌案边,她想打他的面前飘过去来着。  才移到他的跟前儿,忽就被他一伸手,给拉住了。  她往后扯,他往前拽,这个瘸腿儿,平日里看着弱不经风的,可她就是拽不过他,嘤嘤嘤。  拽又拽不过,她陡一收力,砸在了他的身上。  先前的力用的有多大,后面反弹的就有多猛,不过,他倒是坐的稳,居然没被她砸倒。  这个画面,可难看死了,好像她在生扑他。  其实她是拒绝的,奈何他松了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擒住了她的胳膊。    蔺觉举起了另一只手,举过了她的头顶,是想弹她一下,让她好好长些记性。  所谓高处不胜寒,刚刚她那话,在他的面前说说便罢,要是落到了有心人的耳里,可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他父王被贬,认真说起来,还是因为言行不当。    手举那么高,要做什么?  傅白彗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还缩了一下脖子,在心里斥责自己:这张嘴哟,一不小心,就在他的跟前儿蹦出了心里话。    蔺觉的手举了又举,落下的时候,还是落到了一旁。  还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他这是有病,为什么一看见她闭了眼睛,就下不去手。  她闭了眼睛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睁开了眼睛丑,闭上了眼睛更丑。    蔺觉是想要移了眼睛,松开她的,心里想的和实际行动不一,忽然就凑了嘴上去,亲到了她的额上。  亲之前,并没有一点儿“我要亲她”的想法,是以,亲上了之后,自己的眼睛还瞪了老大,一把就把她松开了,还顺势推了一把。    傅白彗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眼看就要倒栽过去,他赶忙跳了起来,右腿先跨了出去,一个健步窜到了她的跟前儿,一伸手又揽住了她往后倒的身子。    傅白彗站直溜了之后,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右腿,再对上他的眼睛。  她探过来的眼神,有七分探究,三分怀疑。  蔺觉没好气地道:“不许说。”    不许说什么?傅白彗迷惑了,不许说他亲她了,还是不许说他的右腿……  正迷惑间,蔺觉伸了二指,轻弹了她的额头,将好,弹的就是方才亲的地儿。  他又道:“你记着!”    又让她记着什么呀?  傅白彗狂眨眼睛。  这样猜来猜去的……他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非得累死她不可了。    人活一世总是要有些执念的,更何况他这个重活一世的。  蔺觉看了看她额上渐起的红印,微眯了眼睛。  原以为是怨念的,不曾想,竟还是执念呢。    四更。  蔺觉便起了,轻手轻脚地穿衣,又轻手轻脚地离去。  傅白彗没有听见门响,倒是感觉到了阵阵凉风,迷瞪着眼睛,偏了头去看,原来蔺觉给她开了窗,人却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