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窝在沙发里，就刚才的曲子，又调了几个细节。趁着沈度烧水的时候，许画才细细打量起这间老房子。

看得出，房子是经常有人打扫的，床单被套都很整洁。她其实很难想象，沈度和孙宁浩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写歌。

“沈度。”许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来这里，是不是也有孙宁浩的原因？他……范洲和我说，他……”

“嗯。”沈度背对着她，点了下头，“四年前，在自己家里自杀了。”

“是因为……”许画下意识的开口，却不太敢探知这背后的原因。

沈度垂下眼，手边的电热水壶已经咕嘟咕嘟的冒出了热气。他按掉开关，任由热气一点点消散，蒸腾的水气模糊了男人的眉眼，可许画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三个字抑郁症。

“明天是宁浩的忌日，我想过来陪陪他。”男人的声音很低，和渐渐弱下来的咕嘟声一起，消散在老房子里。

许画也才知道了一个更完整的孙宁浩。

多年前，孙宁浩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失去了双手双腿，毁了容。自那以后，他就终日消沉，患上了抑郁症，病情一直都时好时坏。后来，接触了音乐，爱上了写歌，才渐渐走出了那些阴影。

可这个病，就像是颗种子，一直埋在他的身体里，只等着有一天破土而出，融进他的骨血，扼住他的心脏，将他拖进永无光明的暗夜里。

直到四年前，被狗仔偷拍曝光，面对无尽的嘲讽和歧视，甚至还连累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重压之下，孙宁浩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年年，是那些看不见的手，逼死了他。”沈度窝进沙发，闭着眼。黑暗里，他仿佛看到一双双枯槁的手向他伸来，拉住他，拖扯着他，想将他一同拉进那永无光明的暗夜里。

“沈度。”

沈度睁开眼，眼缝中漏进昏黄的光。

许画窝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你别怕，你有我的。”

是的，他还有他的年年。

沈度将人揽住，圈紧。

他的年年，就是他的光。

翌日，在沈度方迟迟不予回应的第四天，邹雨晴再度爆料：孙宁浩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沈度那个时候退圈，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一同发出的，还有私家墓园里，孙宁浩的墓碑图。墓碑上的照片正是孙宁浩那个惊为天人的侧脸。

一记重磅炸弹再度炸响。

事实上，圈子里关于孙宁浩已经身故的事情早有传言，可这些年，这事儿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再无其他。而如今，一张墓碑照片，直接说明了一切。

天，孙宁浩真的死了？

为什么啊？

他当初那条微博，其实就已经有绝笔的意思了。

不会是被沈度逼死的吧？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不管孙宁浩是怎么死的，这女的拿死人说事，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

多天来一直未作出回应的沈度工作室，在邹雨晴发了孙宁浩墓碑图片的三分钟后，便更新了动态：逝者为大。

四个字，戳中了当初真的喜爱孙宁浩才华的粉丝。人活着的时候，便被谩骂和攻击，故去之后，为什么还要遭受这些轻侮和妄议，连一份长眠的安宁都没有。

这又何止是人血馒头？

多年的压抑和不甘，让这群粉丝疯狂反扑。一时间，邹雨晴和柏天音乐的微博全部沦陷，都是粉丝喊话邹雨晴，让她给孙宁浩道歉。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为“悠悠明烛南”的用户发了一条微博

大家好，我叫陈楠，今年二十二岁。关于宁浩哥哥的事情，我原本打算一直保持沉默，我想，这是对逝者该有的尊重。但是最近，这件事情似乎又被反复重提，还牵累到了无辜的人。在此，我想说两件事：

第一，九年前，我家中突发火灾，是孙宁浩先生舍命救了我，而他也因此变成了你们看到的样子。那些嘲笑和谩骂他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攻击的，其实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这件事，四年前，宁浩哥哥不让我说，四年后，我一定要说出来，还他以安宁。

第二，那些攻击和影射沈度先生的人，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有宁浩基金的存在吧。过去四年，沈先生前后共计向基金捐赠了24亿元，用于贫困地区校舍的修建和师资的招募，这也是宁浩哥哥生前最大的心愿。沉默并不代表默认，不回应只是为了给逝者以尊重。四年前，你们逼死了一个，逼走了一个，难道还不够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关于沈度和孙宁浩的过往再次被扒了出来。可不管各类媒体和营销号如何自我高潮粉丝和善意的路人都选择最大限度的沉默，评论也只有统一的一句话：逝者为大

就在有资本开始蠢蠢欲动，试图搅浑这趟水的时候，孙宁浩的父母罕见的发声了。直言网络上那些关于孙宁浩的死和沈度有关的消息全是子虚乌有，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孙宁浩最艰难的时候，是沈度帮他走出了阴影。这份情谊，不容亵渎。

紧接着，有两个地方蓝转载了之前“悠悠明烛南”的微博，称感谢沈度先生和孙宁浩先生连续多年的捐赠，大善若水，泽及万物。

这一连串的说明、澄清和转发，终于堵上了那些逼逼不停的嘴。被压抑了许久的度粉不干了：

可以了吗？这些够了吗？请问还要怎么澄清和证明？

不说是错，多说是错，度神做错了什么，要你们逼逼

请邹雨晴给沈度道歉

请营销号给沈度道歉

请给沈度道歉

……

就在请给沈度道歉的热搜持续攀升，被顶上首位的时候，一条破坏队形的微博出现了：

许画：道歉了事？做梦吧微笑邹雨晴柏天音乐就娱乐圈里那些事儿……

常常一串名单，除了始作俑者邹雨晴，还有在这件事里推动助澜的柏天娱乐、各类营销号和匿名网友。

配文转发的是两高关于“谣言转发超500次可判刑”的司法解释。

吃瓜群众：……？

沈度工作室。

陈乔刚刚编辑好的“两高司法解释”还没发出去，就被人抢了风头。一口老血梗在心头，陈乔忍不住吐槽，“这个许画，真是干啥啥不行，蹭热度第一名！”

一旁的范洲：“。”

沙发里，沈度掀起眼皮，看向陈乔。

“小度度，你看你看！”陈乔将手机怼到沈度面前，“我这第二波技能还没输出，就被许画抢了先，太过分了！”

“以后不要去打扰孙叔他们。”沈度瞥了眼，淡声开口。

“可是……”陈乔微顿，他也不想去打扰孙家人，可是这个节骨眼，孙宁浩的父母站出来说话，无疑最有说服力。

“他们是自愿的。”陈乔不服气，小声逼逼。

“自愿也不行。”

伤疤，即便是自愿剖开，也会疼。

陈乔默了默，知道沈度是真的介意。

“好，以后不会了。”

沈度垂下眼，半晌，又补了一句，“干活吧。”

陈乔：？

沈度瞥他，“名单都给你列出来了，还要我教？”

陈乔：？？？

沈度：“律师函。”

老婆的场，必须得捧。

论一个好男人的自我修养沈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