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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止一念(2)  天水之都一烧,里面的人如同濒临死亡的鱼群,挤破鱼网,争先恐后四散而奔。  火已经大烧一夜,从昨夜黄昏暗色到今日初晨薄雾的白昼。  那方的天空被大火烤伤,形成暗红色的伤疤挂在天上,一团直冲云霄的气流肆意狂奔,就算是相隔几千米,北次隐约都能感受到火气。    依在窗边,人群惊恐凌乱的呼喊,碎乱的脚步重重而来,周围议论纷纷之声,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昨夜相聚的人群,从天水之都的方向又杀回来。  掩了窗,关住一室寂静。  打起涟漪惊起白鹭之人,正躺在床上休养,丝毫不关心外面情况。  将蒲藤轻轻绕在指尖。  被追杀,古国皇卫,三道鹰勾,就足以证明他非古国人,而是养在古国宫中的外境人。  可如何能证明他是当年离朝送出去的质子?    单凭着一个止一念?  他在古国这么多年,教化习俗都是古国中的礼教,行进言谈一般无二,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又要从何处去证明?  离朝只要是生出来的皇子,背上都会有一块龙印,可他……没有。    解了手上的蒲藤,正想开门出去探探外面的情况,突地听到身后有人言:“药在包袱里,将红色瓶里的药混着水嗅上三次香味,再紫色瓶中的药分半而服,你身上的毒就可全解。”  北次转过头,床上之人还在假寐,“人还没来,你急什么?”  九隅偏头,将眼睁开一条缝,昨夜动了伤口,耗费精力,又怕是要熬上一两天才这痛才能消退一些。  “我留你在这里做甚么?杀我?”  北次经他这么一提醒,想到古国边境时的自己的行径,将开门的手收回。  她知道,九隅话中所指,其实不是古国边境之事。而是十日之途,她曾有很多次想杀了他。    中毒之后,北次探过自己的脉搏,脉象平稳,毫无异常。  这人很有可能是骗她的。  可万一又是真的怎么办?  就在启程的那一日,他背向着她上马车,那一刻,她非但动了杀意,而且还有了行动。  出手厄住他的脖子,要逼问他说出实话。  结果九隅却晕死过去,倒在自己身上,一连十日未醒。  每每想动手,又怕他没有说谎。  如若是真的中了她从没见过的怪异之毒,解药她配不出来,荒山野岭要寻什么医难如登天,只能等死。  她尤为惜命,任何一点隐患的危机她必须要考虑到。  她逃亡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条命,如今要她以身犯险,绝无可能。  随即,她消停了心思。  北次将门关紧,悠悠地将杯子拿出来,满上清水,按着他的指示,将东西放进去,药入水瞬间溶解不见。  白色瓷杯中的清水慢慢变红,将杯掩住,北次盯着床上之人,迟迟没有动作。  她又不是愣头青,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她有选择,绝不可能随意听人。    九隅轻轻一瞥,看出她的犹豫,开口道:“我不会骗你,我找的人快来了,你可以离开了。”  北次垂首,端着杯子慢慢走到一旁,将红色的液体倒在蒲藤上,一瞬间蒲藤青紫的叶慢慢枯萎,全都变成枯枝烂叶,挂在藤条上。  北次看着眼前一幕,神色晦暗不明,一言不发盯着九隅。  九隅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抓住床边稳住身子,黑色的纱衣将他的脸色映得别样苍白,凭添几分女子柔美。  北次?  与他所见过的人皆为不同。  进退有度,有城府,有心机,若不费些手段,还难控制她。  一连十日,在路上她有诸多想下手的意图,可倒了最后,兴许是怕,最后都堪堪收手。  曾有一次,为了验证他是否真的昏迷,又伤他一次。  若是那根簪子再入自己胸膛一寸,他肯定忍不住会醒来。  这女子,下手颇狠,一路行来,竟然能安然无恙毫无波澜地将他送到这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掩人耳目的功夫十足。  又将视线移到泛黄的蒲藤上,紧闭双唇,神色中透露莫名深邃的光,这可怎么解释?  难道要给她说,他也想杀她?    看着手边空空的瓷杯,杯壁黏上了些红色粉末,北次伸手一扔,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床角,杯子在木质地板上滚了几圈,缺了个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缺口朝着九隅。  冰冷的语气带着泠冽寒气,启唇相问,“我根本没有中毒,或者说毒早就解了。你戏弄我这么久,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九隅没有说话,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床环上,一时间,房内只有滴滴答答细微弱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伴着两人两人静默的呼吸声,愈演愈浓。  九隅低头看着木板上,投射出一抹纤细的影子,烛光有些偏,带着影子微微颤动,影子似乎在慢慢移动,越来越接近九隅。  收回视线,立刻出口道:“你生气了,是不是还想杀我?”  北次没说话,将簪子拿在手中,微微转动,既然他想拖延,那就让他一回,悠哉乐哉在坐下来,倒了杯茶水慢慢清心。  悠悠说道:“算是吧。虽说我与你无冤无仇,可我就是不能留你,我今日放你,若有一日狭路相逢,我很有可能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  偏头瞥了一眼破碎的茶杯,顺势敲了敲桌子,铮铮作响,“你今日究竟是存了什么心?”  说实话,九隅太令人琢磨不透,为人处事皆与他人不同。  单单是天水之都的那场火,大大方方地进,神不知鬼不觉烧了把火,潇洒自在地出,这等厉害之人,谁都会忌讳。    九隅深吸口气,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或许“稍不留意”那簪子就会飞过来穿透他心。  咳嗽了几声,清雅的声音带着些许疲倦,“我与你说过,这毒是散命之物,我给了你半颗解药当然不会毒发。只不过时间一久,若是你运功,体内另一半的毒性就会发作,我怕时间一长,会有损自身,便给你另一半的解药。”  九隅稍稍停顿,视线下滑到那半边破碎的茶杯,“只不过,你似乎不怎么领情。”  北次三指绷紧手中簪子,眸色愈冷,道:“是么?”  看着床边的那一张好皮囊,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扎人的戏谑,看起来却有几分动人心弦,北次慢慢盯着手中的东西,将玉簪转个角度。    盯着锋利透明的尖端,一字一句地说:“你对我可真好。那…………我倒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九隅将半靠在床头,指节分明的手扯过一旁的薄被,缓缓盖在自己身上,看着上面绣着的紫色碎花,用手指慢慢描摹,道:“问吧。”    “古国质子,离朝人。”  “是。”  “是传说中,离朝唯一的一位皇子。”  “是。”  北次看着他脸上毫无波澜的神色,心中渐渐平缓。  看着桌案上摇摇摆摆的烛光,他的确与她毫无瓜葛,更毫无关系,两人的遇见只是一场意外,或许是她谨慎太过,才会处处生疑,将他看成一位劲敌。  可实际上,他们两人之间无怨无仇,按理来说也不会有什么纠结。  又听得一个人声,思绪突然被打断,“我没听出你语气中的疑问,你想知道什么,说就好了。”  北次抬头闯入淡色眸眼里,透过微微烛光,里面仿佛有千年寒冰,深邃无底,他怎么长了这双无光却亮的眼睛!?  斜雨杏眼,眉峦狭长,似选山含黛,漂亮极了。  北次压低视线,不去看他,又低头看着手中如意玉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我…………是谁?”    九隅描摹碎花的手突然停顿,眸色渐变,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悄悄落到不远处纤弱女子身上。  看着她雪白的柔颈,绕在柔颈边墨色柔顺的发,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还要担起所谓的天族。  当听着她问的这句,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似乎…………北次执着于想要自己的命,恐怕是…………因为她的身份。  从她轻淡的语气中,让人能感受无由的沉重。    若是他没猜错,可能她当初没听见他那声天族人,兴许是没有听到,所以自己才有幸留此一命。  而现在…………  手指又慢慢触动,寻着被上绣着的一根茎叶,慢慢爬到花中,璇璇而转。  “你是……明兮北次。不然……你还能是谁?”  北次转头盯着九隅,看着他目光里压抑着的探究,最终心里一松。    将簪子顺手挽上肩旁青丝,插回发中。  一言不发又重新按着九隅的方法,将红色药丸浸入水中,仍旧是掩了鼻,将东西端到九隅身边,意味不言而喻。  九隅微微低头,看着杯中一片酒红,混混浊浊一片的血色,看不出什么。  北次又将药给他,看着他服下,没有任何反应。  心中虽然松懈三分,可却仍旧未全信。  这人精通药理,她只不过是识得皮毛,又怎么能与他相比。  但最终思量一下,她似乎别无选择,服下药再探了自己脉搏,没有任何异常,旋即放手。  似乎空气中沉默许久,北次最终看着九隅,道:“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九隅抬眼看着桌边的女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