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礼想起商炽走之前叫他待在东宫哪都不要去的话,一时间竟有些害怕回去,转头想求助俞浮禾时,却看刚刚她在的那里已空无一人,只好硬着头皮随李向回了东宫。
俞礼原以为回去面对的是商炽的怒火,但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东宫除了每个地方都亮了灯外,一切都十分平静。
殿门外跪了一连串的侍卫,看后背上的血迹该是受过罚,他们见着俞礼安然无恙回来,差点喜极而泣,俞礼安抚了一两句,走到商炽的寝殿门口,抬手敲了敲,里面并没有回应,李向小声道:“大人只管进去就是。”
俞礼心里发虚,摘了眼纱,一不做二不休推开了门。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庭院的灯光在开门时照亮了仅有的几尺,商炽此时正懒散地躺在凉榻上,长腿搭在榻栏上,黑靴将他两腿绷得细长笔直,一副孟浪疏狂的模样,看也没看俞礼,正自顾自喝着酒,他今天似乎格外喜欢饮酒。
酒水至嘴角溢出,滑过有力的脖颈。太子爷生得太过俊美,带着邪气的阴魅,但因为他所散发的强势气魄,让人经常忽略他俊美得过分的长相,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脸。
俞礼心惊胆战道:“我回来了。”
商炽一抹嘴角,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凉薄的弧度:“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你给我带了枣泥糕。”俞礼轻轻握住袖角,捉摸不透商炽这会儿是个什么态度,只好卖惨以求宽大处理:“我见了圣上出来后,没人引路,便自己胡乱走着,想着要是遇到宫人可以问个路。但是皇宫太大,走了好久也没听到人声,我又是个瞎子,只能摸黑一直走一直走......”
商炽冷倨的神色动摇了些,俞礼见此更加用力得卖惨,两眼虚无地盯着半空:“夜里风很大,肚子又饿,但想着你应该给我带了枣泥糕,得赶紧回去,回晚了你会生气,一着急,就摔到沟里去了,幸好遇到了恭亲王妃,她送了我一程。”
俞礼自认为这次自己超常发挥,演技突飞猛进,商炽却嗤笑了声:“你说你掉到了沟里?怎么衣服依旧干干净净的?”
俞礼:“......”
失算了。
商炽没在意他要怎么解释,放下酒壶道:“走近些。”
俞礼依言朝他那边走近了些,直到脚抵到凉榻,才停下。
之后便见商炽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看了他许久,支起身子似乎想摸他的脸,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半晌后道:“你很怕我?”
谁不怕你?
俞礼在心里吐槽了句,嘴上委婉道:“虽然看不见你的表情,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但听你的声音,感觉挺凶狠的。”
“那我把声音放软一些呢?”商炽不知那根筋没搭対,真将声音放柔了,音量也低了些,像是在呢喃。
俞礼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心跳徒然加快,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抵得住商炽用这种声音同他说话吧。
恍神间,嘴里被喂进一块甜腻的凉糕,是枣泥的味道。
俞礼看向商炽,他坐在凉榻上,随着抬手投喂的动作,衣衫有一边宽松地滑过肩头,露出蓬勃的胸腹,身后过长的墨发铺散在榻上,昳丽的眉眼难得显出少年的局促和期翼。
“好吃吗?”
太犯规了。
俞礼窘迫地点了点头,想接过自己吃,商炽却道:“我喂你。”
俞礼不敢反驳他,万一忤逆他这小暴君可能又得发起疯来,只好随着他投喂。他刚借着月光看到,商炽领口里贴着体温放着的油纸包,油纸包里就是枣泥糕。
那块贴着油纸包的皮肤尚还留有被烫伤的暗红,商炽竟贴身揣着,是怕枣泥糕凉了吗?
俞礼胡思乱想着,一时没察觉,一口咬在了商炽指尖,房中突地安静无比,俞礼连忙退了一步,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俞礼坐到凉榻边沿,慢腾腾吃着糕点,心绪复杂得很,他原以为商炽会因为冒犯而生气,忐忑地等着降罪,但却见商炽盯着自己刚刚被咬的手指愣愣出神,那手指上还沾着枣泥糕的粉屑,商炽就这么......含进了嘴里。
俞礼惊恐得差点被枣泥糕噎死,此时此刻,他真心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如果不是商炽不对劲,那就是他还没睡醒。
最后俞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里的,从头到尾都迷迷糊糊,直到他走时才明白商炽这异样的举动是从哪学来的,因为他一边吃枣泥糕的时候,商炽就在旁边看没收他的那本盲文书。
因为他是个瞎子,所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小暴君该不会提前被他给带坏吧!!!
那可是原文中后宫空无一人的霸主,全文都没跟任何人产生过那方面的关系,洁身自好得极其苛刻,俞礼难以想象,要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让商炽学会了不该学的,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俞礼自觉自己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直挺挺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在心里为自己奏了一首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