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朔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周朔先是把这个负分学长骂了一百八十遍,才说:“这个鳖孙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反正是你们风水专业的。别让我知道他是谁,要让我知道了,我用电钻钻他的大门牙。”
初酒:“你刚不是说要用铁锤抡他吗?”
周朔咬牙切齿:“先捶再钻!”
初酒同仇敌忾:“我要让他去和女鬼扫厕所。”
食堂里声音嘈杂,周朔没怎么听清,注意力全在食堂窗口的红烧肉上。
初酒拿着托盘跟他一起打菜,心想,陈游不就是风水专业的学长么?找机会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
食堂某一角。
庞子看着窗口,说:“那不是初酒吗?这里还有一个空位,要不要叫他过来?”
陈游没抬头,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拧眉说:“不行,我现在看见他就想起女厕所。”
庞子收回视线:“他好像和一个朋友一起。”
陈游回头,视线穿过食堂里黑压压的脑袋,一眼看见了初酒。
初酒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一起端着餐盘,在靠窗的一张桌找到两个空位。两个人说笑着坐下来。眼镜男很殷勤,亲自给初酒开了一瓶汽水。
陈游回过头,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还记得猫跳尸吗?”
陈游不能提‘黑猫’这个词组,但是这个词组分开,他完全没有问题。
话题跳跃太大,庞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咱俩不是上网查过么,有科学解释,静电啥玩意的。”
民间有种说法,猫跳过刚断气的尸体,会诈尸。更邪乎的说法是猫魂钻进尸体里,尸体变成猫,行为举止和猫一模一样。
所以,陈游曾经怀疑他当年遇到的就是“猫跳尸”。
他和庞子一起上网查过,网上解释,人刚死的一段时间内,神经尚有传导能力,尸体周围一般会有大量的阴离子存在。如果一个身上带有阳离子的活物靠近尸体,就会产生微弱的放电现象,所以尸体会突然“复活”。
他和庞子都是受了十多年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人,坚决相信科学。
陈游后来也想过,他在幼儿园看见的可能就是猫跳尸。
那个阿姨的确诈尸了,而那只黑猫又顺着墙头爬到了二楼栏杆。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当时年纪小,又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刺激,记忆出现了错乱,想当然地把这两件事连在了一起,所以才认为阿姨变成了黑猫。
贴在他脸上的应该是黑猫,不是那个诈尸的阿姨。
这么一解释,就没什么可怕的,但他还是过不了心理这一关。过去这么久,心理病几乎成生理病了,他看见黑猫就浑身冒冷汗身体痉挛。
庞子问:“怎么了?”
“没事。”陈游说,“我在悼念逝去的女厕所。”
庞子:“……”
陈游说:“初九正在喝的汽水,是打扫厕所换来的。”
庞子:“……”
陈游唉声叹气:“初九靠打扫厕所走上每天都能喝汽水的康庄大道。”
庞子:“……”
起身走到自助售货机前,买了两瓶汽水回来。
陈游喝了口汽水:“初九靠打扫厕所喝汽水,而我只能靠儿子孝敬。”
庞子乐了:“合着你是在这等着占我便宜呢。走吧爸爸,咱们去找不肖子孙打游戏。”
大卫已经呼叫他们一天了,喊他们组队打游戏。
*
初酒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陈游负分学长的事情,晚上她睡着的时候陈游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陈游还在睡觉。
初酒洗漱好,陈游依旧没醒。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有点神经病,说不定陈游迟到又要连带她被罚,初酒用力拍陈游的床板:“迟到了!”
陈游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嘟囔道:“你就跟老师说我死了。”
初酒:“……”
没再管他。
今天是周五,只有上午有课,下午开始大周末。
开学已经一周,除了今天上午的课,其余课的老师都已经见过了。
初酒吃过饭来到教室,同学们正在议论丹药课的老师。
“终于有一个女老师了!”
“听说长得很漂亮。”
“还很年轻。”
“记得水不醒第一次上课时,拿错了教案,拿的就是丹药课老师的。他俩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水不醒还拿错过梅老师的教案呢,难道他和梅老师也有猫腻?”
“提起水不醒就头疼,老天爷啊,保佑这次是个正经老师。”
“课表上有老师的名字,姓暴,叫暴富。听这个名字就不正经。”
“暴富怎么就不正经了?我最想一夜暴富。”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
走进来一个穿貂的女人。
真·貂皮大衣。
同学们:“……”
九月天,梁城今天最高气温36度,最低30度。
暴富脱掉貂皮大衣,放在讲台上,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人在北极,刚下飞机。”
脱掉貂皮大衣,身上是一件很正常的连衣裙,但是连衣裙上挂满了金银珠宝,目测至少二十斤。
同学们:“……哦。”
看着她从容地一件件往下摘珠宝。
摘了足足十分钟,从预备铃摘到上课铃响。
根本没人去看暴富老师长啥样,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讲桌堆着的小金山上。
这尼玛是座金山啊啊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节是丹药课,我是你们的任课老师暴富,暴富的暴,暴富的富。”暴富扫视了一遍教室,说,“迟到的同学请举手。”
同学们:“……”
我们终究不能拥有一个正经老师。
“谁是初酒?”暴富又问。
初酒站起来。
暴富盯着她看了一会,没什么表情地把视线挪到陈游的空桌上,语气像是在找茬:“你同桌为什么没来上课?”
初酒不卑不亢地回答:“他说他死了。”
“哦。”暴富平声说,“以后我的课实行连坐制,同学死了同桌陪葬。”
“谁死了谁死了?”陈游嚷嚷着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一眼看见讲台上的金山,以及金山后的暴富。
陈游:“……”
失失敬了。
他抬起手,四指并拢擦过眼尾,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很自觉地后退,一步步地退出后门,再跑到教室前门,喊:“报告。”
“进来。”
暴富笑眯眯地看着他,随手从小金山里拿起一条大金链子,说:“明知自己迟到却还要赶来上课,像你这样的好男孩不多了,我一定要好好珍惜。给你一条金链子,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