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渝有一会没动,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凌霜停那亦如星芒的目光围绕。
那少年仰着头,满心满眼似乎都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独自在星河中漂泊很久的沉渝呼吸禁不住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陌生的感觉了。
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洛克神色慌张地看了看自家统帅,又以十分纠结的目光看了看这位没成年就把泡妞大典运用到淋漓尽致的凌霜停世子,感觉自己是乱入了一个什么禁|断小剧场。
洛克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内心里无比叹息活到这么大,都没能捞到机会有个初恋,而自家那位堪称铁树的统帅居然要先开花,这世界果然是没什么天理!
于是二话不说,顺着墙根就溜,洛克一路小跑回自己房间,还锁上了门。
他要抱着被子好好哭一鼻子。
沉渝听到轻微的门响声,才回过神,发现洛克已经跑了。
他微微转开脸,别开目光,愣了几秒,才像是跟自己妥协了一般,缓缓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
沉渝低声吐出四个字,再没多话,径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经过凌霜停身边时,他情不自禁收了下手,微微蜷起的手指碰到了凌霜停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黑色的发丝轻轻缠过指尖,带出了些奇怪的缱绻意味。
沉渝下意识地甩了甩,想把那怪异的感觉甩掉。
沉渝带着凌霜停穿过幽暗的长廊,壁灯垂下昏暗的灯光。
缓步经过的时候,沉渝像是几步穿回了小时候。
那天是他母亲下葬的日子,阴天,但是没有下雨。
从未见过面的休利子爵家的亲属出席了葬礼,所有人都罩着一层黑,女人妆模作样的哭泣,男人虚情假意的关切。
沉渝站在人群外,觉得他们才是这场悲伤的主角。
当时有个不认识的女人站在他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沉渝耳语,“你哭啊,你的妈妈死了,你怎么不哭呢?”
沉渝茫然地望着远处被人簇拥的遗像,内心里毫无波动。
因为他知道,母亲生命最后的时光过得无比痛苦。
如今母亲死了,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平静。
他应该为她高兴的。
为什么要哭?
可是转念想想,当时在葬礼上那么伤心的亲属们,在母亲穷困患病,连医疗舱都住不起的时候,这些悲伤的亲戚……他们在哪呢?
那天葬礼结束之后,沉渝就被带到了休利子爵家的庄园。
不过说来可笑,沉渝虽然到了休利子爵家,但从来没有见过子爵本人。
那位高傲的贵族,就连自己亲生女儿的葬礼都不愿意出席。
但他对沉渝还算不错。
老子爵把庄园内一处极深的屋子让沉渝居住。
那间屋子外面,也是一条长的令人害怕的走廊,晚上只有零星的灯光,照着年久失修的地面。
沉渝住进去的当天夜里,阴沉了好久的天,终于下了雨。
雷声大得吓人,闪电像是怪物的利爪。
沉渝缩在打个喷嚏都会有回声的房间里,怕得不行。
可是没人陪他。
沉渝光脚顺着那条长廊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就站在长廊里过了一整晚。
那天之后他觉得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可是,一个月之后沉渝遇到了布朗。
温柔的男孩向沉渝伸出了手,从此以后他们形影不离。
那是难得的美好的青春时光。
二十多年过去,沉渝还记得当时男孩温暖的手,以及看着他时眼底涌出的温暖。
沉渝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的凌霜停没来得及反应,一头砸在了沉渝胸口。顿时下了一跳。
凌霜停猛地后退了一步,抬头茫然看着沉渝,眼底有温暖的微光。
和当年布朗看他时的很像。
沉渝注视着凌霜停眼底,什么话也没说,侧身推开了房门,让凌霜停先进去。
沉渝的房间跟他给凌霜停准备的那间比起来,那就是类似七星级酒店和胶囊公寓的差距。
这里面积很小,陈设也简单得令人发指,除了靠墙角的衣柜和独立卫生间,全场只剩下一张单人床和旁边当床头柜的迷你冰箱,还有床头附近的小台灯。
那居然是个冰箱。
凌霜停上次来居然没发现。
凌霜停不太能理解,他暗搓搓看了沉渝一眼,想不通这位赤银统帅怎么能懒成这个样子,一个专用的床头柜很贵吗?
结果还不等凌霜停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沉渝那边已经迅速从衣柜里拖出一条压缩简易行军床扔在了地板上。
“……”凌霜停很是震惊,有些结巴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要睡那?”
沉渝以眼神回答了他俩字:“废话。”
接着他随手一指卫生间,“你可以去那边洗漱,里面的柜子里有浴袍,你可以先换上。”
“那你呢?”凌霜停站在原地没动。
沉渝没接话,径直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套叠好的睡衣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