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一样，没人保护他。

凌霜停抽搭了下鼻子，想抹眼泪，抬手却看到了掌心里的头发，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的显得有些发灰，连颜色都是冰冷的。

可是……那个人的头发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

凌霜停猛然愣住，忘了擦眼泪的事儿，转而开始仔细回忆昨晚上的情形。

他只记得闻到一股凉彻心底的木香，带着令人沉醉的厚重气息，随后他就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他又做了那个噩梦——从小时候到现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母亲被杀死的情形。

他躲在柜子里，无能为力。

甚至连哭喊都出不了声。

可是昨天，那股冰冷的气味包裹着他，像是一种无声的保护，让那无比残酷的场景镀上了一层虚影，他沉溺在痛苦中，却似乎并不害怕，只是觉得伤心。

伤心比害怕容易接受。

所以他不想那气味离开，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揪住了他……

所以这是那个时候他拽在手里的。

凌霜停盯着里的头发，忽然觉得沉渝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可恶。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还在床边守了他很久。

凌霜停抿了抿唇，抹了把脸，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原地复活了。

他叼着面包，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最后从窗帘上拆下一根细绳，将那缕头发细致地绑好，又用手帕叠了好几层，装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

最后把早餐的牛奶一口气干了，凌霜停才拎着空盘子出了房门。

沉渝一宿没睡，早上跟着日常训练，看完凌霜停回去又开了两个不长不短的例会。等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太空飞行中沉渝不喜欢吃东西，就去冰箱里摸了一块营养膏。

这个时间餐厅没什么人，沉渝面朝冰箱坐着，手边是一杯白开水，准备就这点宝贵的时间高效率地放个空。

这时，一个盛着橘黄色液体的玻璃杯被推到了他面前。

沉渝顺着按在玻璃杯上的爪子，看到了凌霜停。

沉渝：“……”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难得的放空时间可能要完。

果然，下一秒凌霜停就朝他微笑起来，说：“统帅，别只吃营养膏啊，喝杯橙汁补充维生素也是很有必要的。”

沉渝垂眸看了看橙汁，又扫了凌霜停一眼，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把玻璃杯推回到凌霜停面前，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意思——“不用，拿走。”

凌霜停似乎预料到他会拒绝，也不气馁，干脆拖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了。

“别紧张啊统帅，我是不会给你下毒的。”

沉渝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凌霜停没再说话了，就坐原地看着沉渝吃营养膏，表情十分委屈。

沉渝活到现在第一次有种，当着流浪狗的面啃骨头的诡异感受，感觉入口即化的营养膏堵在了喉咙口，越吃越咽不下去，他快被噎死了。

随即沉渝收拾了包装纸，喝了两口水，看住凌霜停，问：“怎么，你也想吃？那边冰箱里有，自己去拿。”

说完沉渝站起来就要走，被凌霜停眼疾手快拽住了袖口。

沉渝皱眉，抽回自己的袖子，耐着性子低头看他，“世子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霜停低着头，咬着下唇，下了好半天决心，才缓缓抬起头，仰视沉渝。

他声音软了下去，没了装腔作势时的咄咄逼人，也不想刻意讨好时的软糯，只是少年人正常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态度无比郑重，他说：“统帅，你别叫我世子，我的名字是凌霜停，”

沉渝没明白这个开头，微微一愣，“什么？”

凌霜停顿了一秒，朝他微微笑起来，露出一侧的小虎牙，尖尖的一点，无比可爱。

他又说了一遍：“统帅，我不是什么霍克家的世子，我跟我妈妈姓，我叫凌霜停。”

沉渝：“……”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也没人提前通知一下？

这话要怎么接？

在线等，有点急！

沉渝在原地愣了两秒，方才慢吞吞朝凌霜停伸出了手，“幸会。”

凌霜停看着他的掌心有点懵，完全没GET到这是要和他握手的节奏。

随即他鬼使神差的把脸颊凑了上去，轻微地蹭了蹭。

沉渝：“！！！”

这是什么神操作？

但是……手感真的很不错。

这时，重归工作岗位的洛克好死不死要去餐厅找东西，兜头撞见这么一幕，原地惊出一身冷汗。

洛克慌忙躲到墙壁拐角，满脑子跑出一串不知所云的词句。

最后紧急关头抓住一句，竟然是——

统帅啊，他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