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杨翕电话的叶文敏是绝对想不到,杨家人彻夜不眠,就是想挖出她这个不自知的罪魁祸首。 酒厂扩建,不但在本地招了工程队来,也在本地招了一批新工人。 甚至有很好的技师和比较有才干的管理人员,听说酒厂有人做了大笔投资,还只是前期。并且有杨氏集团的当家人常驻指导,就纷纷赶来,要落在这枝高枝上发展。 经过叶文敏的前期面试,又经过杨翕的后期严格调查,在十几人里,留下了三个。 其实,那个暗中给酒厂投资的人,就是徐乔。他以叶舒雯的名义,在酒厂注资一千万。不过叶舒雯也是公务员,是不能在企业拥有股份的。所以对外宣传是有人注资,可真实的股份却是落在叶文敏名下的。 经过杨翕又频繁的往酒厂跑,杨家人也终于挖出了让杨翕反常的叶文敏。 经过一番调查,又跟杨翕谈了一次话,发现叶文敏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因为二哥、二嫂当年死的早,而且死的很惨,所以叶文敏当年就决定,这辈子不嫁人。为二哥、二嫂留下的孩子守着这一份家业,直到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找到自己的归宿,她就可以退休了。 杨家人对这样重情义的女人很满意,也没人反对杨翕跟叶文敏的交往。 自此,杨翕就更方便来酒厂了。 在高端产品的命名上,杨翕和叶文敏产生了分歧。 叶文敏说最高端的产品叫雯酒。 杨翕立马拉下脸,愤愤不平道:“这个高端产品是我提议的,各方面也都是我亲力亲为,为什么不能叫翕酒。” 叶文敏眼睛一瞪:“你都多大个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杨翕就去一边生闷气了。 可你生气回自个儿家生去呀,他偏偏不要。 就整天在叶文敏眼皮子底下晃悠,还就是不理叶文敏。 吃饭时,还故意挑食,平时吃的这时候都变成不吃的了,就更不要提他之前就不吃的东西了。 开始时叶文敏也不在意,后来看他没完没了的,就冷了他几天。 这一冷可倒好嘛,这位就开启了惜字如金模式,不光不搭理叶文敏,跟整个酒厂里的人,任谁都不肯说一句话。 后来,叶文敏一拍桌子:“杨翕,你到底想咋地?” 杨翕也不吭声,人家还忙着挑食气人呢! 叶文敏一筷子菜塞他嘴里:“再不好好吃饭,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杨翕委屈巴巴的“哼”了一声,用力的吃着菜。 面对这样打骂不走,还整天跟她摆脸子的杨翕,叶文敏妥协了:“最高端的产品只能叫雯酒,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之后会出个联名产品。” 杨翕这才拉着小脸子问了句:“什么联名产品?” 叶文敏表示,这儿子实在不好养,忒矫情。可也不能总这么拗着他,这总不说话,憋出毛病可咋办? 于是叶文敏虽是哄着他,还是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我打算出个双瓶产品,一个叫敏酒,一个叫翕酒。具体的就你来操作吧,包括包装设计和推广。” 杨翕这才露出笑脸,夹了一筷子菜给叶文敏,又给她添了碗汤。 就感情的事来说,叶文敏不是块木头,她一早就看出杨翕的心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除了生活上感觉是在养儿子。在事业上,到是杨翕更强一些。 这个双瓶产品的推出,就是她对杨翕的承认。但她不会像小姑娘一样表个白什么的,好在杨翕虽然就喜欢作她,在这种事上倒是很有这个年龄人的共识。 感情这种事,都是在将开始又没开始之前矫情,一旦确立关系,就一切都变得那么顺当,也理所应当。 这不,杨翕从酒厂被家里召回时,就跟叶文敏说:“文敏,我想退休了。” 叶文敏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才多大就退休,疯了吧?” “我是个守旧的人,开拓精神不强。老二经这些年的历练,成熟了不少,我打算交给他,之后我来酒厂帮你。” 好吧,也许是她的酒厂太小了,所以开拓起来,杨翕的胆子简直天大。而对于百年的杨氏集团来说,就不敢那么大胆子了。 对于小酒厂来说,叶文敏敢说,只要她活着,就不怕跌倒,随时可以重头再来。 可对于庞大的杨氏集团来说,这要是跌倒了,那可是百年基业,哪个当家人担得起这么重的责任。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快乐,也更容易满足。 所以,叶文敏没阻拦他,只是让他回去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无论结果如何,她这里都不是问题。 杨翕回去后,并没有马上就跟家里谈退休的事,因为杨湛目前正陪着小女朋友四处神玩儿呢。不经过一番培训,再好好的劝说,他是宁可当一个闲散公子哥,也不愿意被困在公司里当什么当家人。 而这期间,凉城就出了一件事。这事儿对于其他人也许不算什么大事,可对整个叶家,包括徐乔在内,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到了六月份,凉城的天气就逐渐开始热了起来。 六月中旬时,这北方小城的景色,也不逊烟雨江南。花儿也红了,柳也绿了。 城区周边虽然没有青山碧水,但就在地委大院前面不到百米处,就是一处人工湖。 早早晚晚的,人们都喜欢去那里锻炼身体,或是带孩子玩儿一会儿。也有人想省下洗车钱,就拎了桶、带了抹布,在湖边洗车。 自从天气暖和了,叶舒雯上班就总会早一小时左右来。把车停在地委大院停车场,换上车里的运动鞋,就围着人工湖走两圈,锻炼一下身体。 有时,徐乔也会装做偶然遇到她,不远不近的一起走两圈。 这天徐乔有事先去队里了,叶舒雯就自己围湖快步走着。远远的看见小郑迎面走过来,她觉得有点尴尬。这招呼打还是不打呢,打了招呼之后又说什么呢?况且,就算是她有意跟小郑打招呼,小郑那脾气,说点什么,或者干脆不理她的可能都是有的。 正犹豫间,小郑却远远的就打了招呼:“雯雯,锻炼呢?” 见人家都大方的打招呼了,叶舒雯赶紧笑脸应和:“你也来这儿锻炼呐?”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近前,小郑不再往前走,直接转个身跟叶舒雯一起走着:“正好我自己走没意思,一起走吧。可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这边工作累吧?” “还行,你怎么样?”叶舒雯也像没事儿一样的跟小郑聊着。 俩人这么聊着聊着,绕湖走了大半圈了,突然小郑抓着叶舒雯胳膊说:“雯雯,我今天下午相亲去,你中午下班要是没啥事,陪我去买两件衣服呗。你知道我的,最不会选衣服了,每次买的都被大家伙取笑。” 经过这段路俩人聊的也还算可以,叶舒雯也不好驳了小郑的面子,就痛快答应了。 于是两人约定中午下班叶舒雯开车去社区接小郑,然后两人在外面吃个饭,再去逛街买衣服。 小郑开心坏了,一个劲儿的说:“你想吃啥,我一会就订桌,咱俩都多长时间没一起逛街了,就算这亲相不成我都开心。” 两人之间的那点因为徐乔而起的矛盾,就这么在多日未见后的一番闲聊中,化解了冰冻,重新做回了好闺蜜。 刚到办公室,叶舒雯就发了微信给徐乔,告诉他自己中午不回家吃饭,要陪小郑去逛街。 徐乔很奇怪,她跟小郑是什么时候又好了? 两个女人,能这么不计前嫌,而且那嫌隙还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的,能这么容易化解吗? 叶舒雯到是没小郑那么开心,毕竟当初小郑闹的不轻,但能化解一个人对她的仇恨,总比增加那份仇恨要好。 趁着这会儿人少,她耐心的跟徐乔解释了一番。徐乔也算理解她这种心情,只是让她小心点小郑。 虽然大家都知道小郑是个没脑子的,但心地却不善良。 这事儿,叶舒雯当然也清楚,但与人相处,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如你希望那样,也不能只挑自己喜欢的才结交。 由于早上叶舒雯并没说要吃什么,小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定桌。所以中午接到小郑时,俩人就吃什么好一通讨论。 最后叶舒雯决定,就是随便在商场门口买点什么,边走边吃,不耽误逛街,也饿不着肚子。 小郑觉得过意不去,叶舒雯却笑说,还不如省出时间来好好打扮打扮你。 两人从早上见面,就没人提过徐乔。不知道小郑是不是刻意不提起,反正叶舒雯是能不提就不提。 两人一边吃着商场门口买的杂七杂八的小吃,一边在商场里逛着。 小郑是个挑剔又没品味的,然而,你要是帮她做了主,她会一件衣服赖你一两年都可能。 总是在犹豫不决时问别人意见,你若说可以,适合你。她若不信还罢,若是当时信了你,回家不出三天准后悔。 这一后悔就要找个人来背锅,那背锅的人当然就是当时说适合她的人了。 叶舒雯早有这方面的教训,所以在小郑试衣服时,她多数时候是说,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怎么搭配。不过每个人喜欢的不同,就没办法决定了。末了还要问一句,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小郑这个拿不定主意的,这街直逛到下午一点多,两人都快要到上班时间了,还是没决定出来。 一看这时间耽误不得了,叶舒雯提议:“你把喜欢的试穿一下,我帮你拍张照片,你发给家里人,让家里人帮你参谋一下。” 最后是家里人的意见,小郑也听不进去,结果白折腾了一个大中午。 两人到商场时,是把车停在了两条街以外的地方。这会儿不打算再逛了,就又要走出两条街才能取到车。 商场正门在城市主街上,两人就从侧门出去,车也是停在侧门外那条街的两条街以外。 还差一条街的时候,遇到第一个红灯,两人等在路边。绿灯的时候一边说说笑笑,两人一边过着马路。 叶舒雯走左侧,小郑走右侧。 快到马路中间时,叶舒雯还正在跟小郑说话,突然她猛的被推出去。 正当她要摔倒在马路上时,看到她右侧正在等红灯的一辆车,正加速闯了红灯向她撞过来。 慌乱中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小郑,见小郑正眼神阴狠的一边看着她,一边往后退。 只是一瞬间,那辆车就撞上了叶舒雯,她顿时就被撞的向后飞出去,不过力量没有想像的那么大。 因为,就在那电光石火间,一辆正在过马路的车,也踩了油门,直接横刺里撞向那辆闯红灯的车。 由于这一撞,那辆车再撞向叶舒雯时力量就不那么大,而且也有些偏移。 结果这一偏移,刚向后退了三两步的小郑就被撞倒在地。 叶舒雯被撞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辆车的的车头,缓解了一下再落地。而小郑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躺倒在地,而且后脑重重的着地,当场就昏了过去。 叶舒雯是后背撞车头,当时并没感觉到疼,落地之后她想站起来,却发觉腿不听使唤,还疼的特别厉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骨折了,怕造成二次伤害,就没再挣扎。 这时路两边的行人和车主们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只有一个私家车女司机问:“小姑娘,你要不要紧,伤的重不重?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叫120吧。” 叶舒雯在落地时,双手都被路面擦破了,看上去着实挺惨,好在她没穿裙子,而是长裤搭一件雪纺衬衫。 她谢过那位女司机,想找过自己的手机来,自己打电话。 一个出租车司机,帮她把撞飞的包送过来,飞出去的手机也递到她手里。 手机屏已经碎了,打电话是不容易了。 正当女司机要打电话叫“120”时,一个人挤进人群来:“不用叫120了,我是她朋友,我送她去医院。” 叶舒雯抬起头看向那人,看见的是一个同样受了伤的人,不过伤的不算太重,只是流过鼻血,被他胡乱的擦过,也没擦干净。 这人正是赵博文,而刚刚开车撞向那辆肇事车辆的人就是他。 他不容分说,过来抱起叶舒雯就走。 那个私家车女司机和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同时说:“你的车不能开了,我送你吧。” 赵博文谢过女司机,抱着叶舒雯上了出租车。 叶舒雯在急诊室处理伤的时候,徐乔已经赶到了医院。 这一中午,他就在家无聊的刷手机,不停的看叶舒雯的位置。当刷到她到了医院的时候,他拿起车钥匙就冲出家门。 路上打通叶舒雯电话,纵使是她不让他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是冲进急诊室的,当时赵博文也在。 两人见到对方都没表现出什么来,徐乔只关注叶舒雯的伤,想知道她怎么逛个街会出这么严重的事? 徐乔到了之后,赵博文就笑笑准备要出去了。叶舒雯看出他要走,就连声道谢。 徐乔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相信赵博文会只是凑巧遇到叶舒雯出车祸。 叶舒雯的伤不算太重,只是落地是膝盖脱臼了,但还是要打上一个星期的石膏。 这在这种天气,可是够受罪的了。不过好在是没有骨折,不然这石膏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徐乔这次的出现,是冷不防的就把两人隐藏好久的关系暴露了。 出门时叶舒雯让徐乔自己先走,她自己给大林打个电话,让大林来接她就行了。 徐乔没听她的,既然赵博文已经从怀疑到撞破他们的关系了,那也就不需要再瞒着谁了。 虽然未来将会面对的麻烦会越来越多,但徐乔前所未有的放松。两人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在一起,再也不怕被谁撞见了。 两人等在医院里,等刘欣宇送来了轮椅。徐乔直接把叶舒雯带回了自己家,那里是电梯房,出入比较方便。 回家后叶舒雯把出事时的情况详细跟徐乔说了一下,徐乔这才想起来,中午还有小郑。 结果派人去调查,小郑已经住进医院,伤的好像有些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当晚徐乔躲在书房里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他的母亲李湛的。 他讲了自己和叶舒雯从相遇到相爱,到如今艰难相守的过程 ,母亲问他:“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订婚?” 父母的感情一向不好,所以父亲才会为了他想要的前途,而出此下策,以儿女联姻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徐乔不敢跟母亲说实情,只说当初并没想过要跟叶舒雯长久,只是现在相处久了,发现她才是那个对的人。他离不开她,最终要娶的也是她。 李湛问:“你跟妈妈说这么多,应该是有事要求我吧。” 这是肯定而非疑问的口气,徐乔尴尬的笑了笑,虽然李湛看不到儿子的表情,但猜也猜得到这个骄傲的儿子,被人揭穿时是什么表情。 母子俩再没拐什么弯,徐乔跟母亲要了一个人。 听了徐乔的话,李湛跟一直坐在她身边的人说:“你儿子想让你去凉城,照顾儿媳妇去,去得了吗?” 旁边坐着的人,这会儿也把两人的通话内容听个七七八八,抢过李湛手里的电话就说:“儿子,妈马上就收拾东西去你那。” 电话还没挂断,就听她跟身边的李湛说:“还跟这杵着等过年呐,还不给我订飞机票去,儿子那急着呢。” 次日上午,那个人就到了凉城,住进了徐乔家。 徐乔舍不得让叶舒雯做饭,又舍不得让远从上海飞来的这人出去吃。结果就是只能吃火锅了,他只会做这个,还是买现成的汤料包。 来的这个人,就是带大徐乔的阿姨——刘立霞。 当年,李湛生下徐乔后不久就去了上海,当时正是遇到危机,孩子不方便带在身边。 而刘立霞也刚离了婚,唯一的儿子判给了男方,平时也不让她见。她本来是个护士,那个年代工资也不高,还经常值夜班。 在李湛的劝说下,刘立霞辞了职,专心给李湛带孩子、照顾家。 徐乔从高中开始住校,两周才回一次家。刘立霞跟徐乔父亲徐伯佑相处的并不融洽,也就不再留在徐乔家里。 刘立霞父母住的老房子,拆迁后给了两套楼房。 父母年迈跟儿子住在一起,另一套就准备留给刘立霞。 刘立霞的哥哥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嫂子虽说也是个会过日子的。早些年在这个家也没少吃苦,家里人也都对她很满意。只有一点不好,或许是一直以来生活的层次太低,人就小气又算计。 离家十五六年的小姑子突然回来了,让这个嫂子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虽说刘立霞只住在父母给她的那套房子里,可两家毕竟在一个小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之前刘立霞在李湛那拿的工资也不低,加之吃穿用度李湛都不让她自己花钱,也没少贴补父母和哥嫂。 哥嫂起初也是过意不去,日子久了,也就都不在意了,到也没说就觉得理所应当。 可如果刘立霞不回来,那套房子每年租金也不少收,都顶上一个人的工资收入了。 这一回来,这份收入没了不说,刘立霞也再没收入,都是靠着过去的积蓄过日子。 一来二去,在父母和哥哥看不见的时候,嫂子刻薄的话就越来越多。 刘立霞本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但念在自己这十五六年也没在父母跟前尽孝。虽说这个嫂子为人算计了些,可都是为了自己爷们儿和孩子,对老人也孝心。 平时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没亏待过公婆。刘立霞就都装做听不见,也不跟嫂子计较。 可再好的人也架不住一些有心人的架拢不是,这个小区里的回迁户又多,有很多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 大家经常凑到一起,就免不得这话是越来越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