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没有香菜(1 / 1)盛夏之后首页

x市的春天总是特别的短暂,三四月还穿着棉袄,五月中旬的时候温度突然就升到了三十多度,好像一下子就进入了盛夏,苏辞不喜欢夏天,总是热的让人莫名烦躁,透不过气,爸爸妈妈都选择在这原本应该绚烂热烈的季节里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自己,因而对于盛夏,苏辞不会像别的女生那般对短裙冰淇淋充满憧憬。    照顾奶奶的保姆从年轻的护工变成了年长的张婶,据说这位张婶去世的婆婆生前就是中风偏瘫,张婶在床前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老人六年,直到老人过世。叔叔当时一听说便直接把脾气不太好的护工辞退换成了张婶。周末的时候,苏辞会在张婶的帮助下把奶奶推到楼下广场透透气,坐在奶奶旁边给奶奶讲讲学校的事情,讲到老戴,讲到肖晓,讲到林迪,讲到谢杨。。。奶奶总是会侧着头看着苏辞默默倾听,偶尔发出几个简短的词语附和一下。    苏辞觉得房间的空调装的位置十分不合适,房间窗户朝南,每天从中午开始,炽烈的阳光便会挥挥洒洒的照射进房间,等到放学时分,房间里面比客厅还显得闷热,苏辞倒觉得还可以承受,毕竟晚上降温之后睡起来也是刚刚好,可是对于骄纵惯的苏婷婷来说,这份闷热足以让她夜不能寐,恰好,空调就安装在床的上方。于是,睡觉对于苏辞来说似乎成了一种折磨。    苏婷婷平日里被叔叔婶婶骄纵惯了,但凡苏婷婷执意要做的事,只要不是很过分,叔叔婶婶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苏婷婷做事情基本不会为身边的人考虑。叔叔经常忙的不在家,婶婶对于苏辞亲近不足客气有余的态度总让苏辞油然而生出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过苏婷婷倒也不坏,可能独生子女的优越感在她身上体现的更多一点,平时有好吃的也会给苏辞留一份,出去玩的时候也会叫上苏辞一起,虽然苏辞十次有九次会婉转拒绝掉。    苏辞觉得从上节课开始自己的头就像要炸了一样,虽然这几天自己一直不舒服,但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过,还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苏辞决定放学后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点感冒药再回家,因为身体不舒服,苏辞中午没有出去吃饭,熬到这会整个人已经像虚脱了一样,便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辞辞,辞辞,醒醒,放学了.”肖晓站在苏辞座位旁边觉得奇怪,苏辞从来都不是上课睡觉的人呀,难道昨晚熬夜了?  “嗯,你先走吧,我等会就走。”苏辞勉力支起头应付肖晓。  “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不太对劲,中午你也没吃东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好着呢,就是昨晚没休息好,你家离得远,赶紧先回去吧,我趴会就走。”  肖晓想着苏辞可能真的没有休息好,又叮嘱苏辞早点回家之后便走出了教室。    苏辞不知道自己又趴了多久,只是觉得又有人来拉扯自己的胳膊,本来就不舒服还一直被打扰休息,瞬间心中冲起一股无名之火,还没抬头便脱口而出:“烦不烦啊,还能不能好好睡会觉了?”     当看清眼前站的是谁的时候,苏辞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谢杨单手拿着书包站在旁边,一双漆黑的眼定定的看着苏辞:“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太舒服啊,看你一直没精神,下午都睡了两节课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谢谢了,不用去医院,我去外面药店买点药就可以了,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苏辞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发现教室里只零星剩下几个值日生,转头看向窗外,五月的天空一半被晚霞映照出淡淡的橘色,一半是浅浅的墨色。    “你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晚,没和林迪一起走吗?”  “我今天值日,林迪爸爸今天生日,一放学就溜的没影了。”  “哦。”苏辞拿着书包刚刚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幸好旁边一双手稳住了自己。  谢杨搀着苏辞直接向教室外面走去:“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带你去医院吧!”  苏辞听到医院两个字蹙着眉想挣脱谢杨的搀扶:“我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吃点药就好了。”  感受到苏辞强烈的抗拒,谢杨决定退一步:“你这样子吃药效果很慢的,这样吧,这边有一家小诊所,我之前生病去过那家,打个针见效很快的。”  “嗯。”苏辞不好再次拒绝。    用谢杨的手机给家里打过电话,是婶婶接的,苏辞没有告诉婶婶自己生病的事情,只是说了去给同学过生日,可能会回去的比较晚,婶婶叮嘱苏辞几句注意安全便没有再过多追问。  诊所果然很小,里面只有一个女医生,一张病床一个长椅和几张小凳子,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一头抱着个小孩,小孩正在打点滴。  量过体温,医生说要打两瓶点滴,挂上点滴,苏辞坐在了长椅的另外一头:“谢杨,今天谢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我等会打完点滴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可以啦。”  “我不着急,我家里也没人在,几点回去都无所谓的,我看你上午也没吃饭,这会肯定很饿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吧!”谢杨从书包里抓出钱包塞进了校裤口袋,没有询问苏辞的意见径直走了出去。  谢杨的黑色书包静静的躺在长椅中间,谢杨好像很喜欢黑色,第一次在小区见到时候的黑色毛衣,报名时候的黑色外套在一群校服中特别扎眼,有时候周末会穿着黑色卫衣和林迪在金鼎花园打篮球,衬的整个人愈发白皙清瘦,偶尔外套里面是灰色或者白色的短袖或者套头衫。    苏辞还正在回想的时候,谢杨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估计这会你也没有什么胃口,这是皮蛋瘦肉粥还有馄饨,你随意吃点,没有香菜。”  苏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有时候随意看到两句情感鸡汤都会掉几滴眼泪,之前和林迪谢杨中午吃过几次饭,没想到谢杨便记住了自己不吃香菜。除了家人,苏辞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一个陌生异性的关怀,不禁眼眶有些发热:“谢谢,我吃馄饨就可以了,皮蛋瘦肉粥你吃了吧,一会凉了就浪费了。”  谢杨搬来一个高凳子放在了苏辞跟前,帮苏辞打开了馄饨盖子,苏辞把打着点滴的左手放在旁边扶手上,右手拿起汤勺吃起馄饨。谢杨端起粥坐在了椅子中间。一瞬间,整个诊所只剩下了吃东西的咀嚼吞咽声和旁边女人逗小孩的声音。    等到两瓶点滴打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吃过馄饨之后的苏辞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和谢杨并肩走向公交车站。  “你爸妈平时回家很晚吗?我看你平时很少放学就回家。”苏辞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拧过头看着谢杨,路灯的照耀下谢杨的睫毛卷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爸平时生意忙,基本不在家,请的钟点工每天下午打扫卫生给我做饭,所以我很自由,想几点回去都没人管我的,你呢,怎么住在你叔叔家?”谢杨轻描淡写的给苏辞说着自己家里的情况,顺便反问了苏辞一句。  苏辞很少会给别人说到自己的家庭情况,肖晓问到的时候苏辞也只是简单说父母不在本地,肖晓以为苏辞是留守儿童,平时对苏辞反而更加关照。但是对着今晚坦诚的谢杨,苏辞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我爸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得病去世了,过了两年我妈便自己离开了,之后我和奶奶生活了两年,奶奶年纪大了,叔叔就把我和奶奶接到他这里一起住了。”  谢杨随意的一问,没想到得到了苏辞如此坦诚的回答,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呃,那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呀?”  “我也不知道,我爸之前脾气不好,两个人一言不合家里就遭殃,结婚前我爸就得病了,但是一直瞒着我妈,后来我爸去世了,过了两年我妈就离开了,估计一直以来也在生我爸的气吧!走了也好,我妈还那么年轻,她以后的路还很长,应该去寻找自己想过的生活。”    谢杨看着眼前这个女生,高高瘦瘦的身姿,走起路来腰杆挺得笔直,谢杨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学的一篇课文《白杨》,那时候老师要求全文背诵,谢杨至今还记得里面有这样一段:白杨树从来就那么直,哪儿需要它,它就在哪儿很快的生根发芽,长出粗壮的枝干,不管遇到干旱还是洪水,它总是那么直,那么坚强,不软弱,也不动摇。    苏辞先于谢杨一站下车,回到家里,婶婶正在收拾碗筷,正在看电视的叔叔问过苏辞要不要吃完饭,苏辞回应说在同学家吃过了。换过拖鞋苏辞回了房间,苏婷婷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还好今天阴天,空调没开。    苏辞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坐着发了一会呆,又走了出去;“叔叔,我和婷婷的床可以挪个位置吗?那个空调就在我床上面,吹的我有点不舒服。”  住进来的这半年以来,苏辞还是第一次向叔叔提出要求,叔叔立刻满口答应:“哎呀,当时床买回来没有注意到空调的问题,明天我就给你们把床挪了,今晚天气凉,就不要开空调了,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苏辞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上次生病吃了谢杨一碗馄饨之后,第二天中午便请谢杨喝了一杯奶茶。经过生病那晚的简单谈心,苏辞觉得和谢杨的距离拉近了一步,那种感觉就好像某一天胡同角落里两只流浪猫相遇,找到同类的彼此决定共享这个比喧闹的大街看起来安全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