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薯蓣炖鸡(1 / 1)月满维扬君知否首页

“准备好咯——”她的父亲笑着说道,忽然托着她转了个圈。身边瞬间卷起了一阵风,春天带着花草清香的微风在她脸上抚过,很是舒服。这时候一只小鸟在庭院上空飞过,岳知否听到父亲问道:“追不追它?”她兴奋地喊:“追!”话音刚落,父亲就托着她追在小鸟后面跑,小鸟刚学飞,飞的不高,它圆滚滚的身子竟然就在岳知否的眼前,她伸手去扑,手指就触碰到小鸟尾巴的羽毛。她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一个豁牙。    父亲也笑了,他问道:“好不好玩!”岳知否:“好玩!”他舒出一口气,将她放下,道:“你可重了,下次再玩,我手都酸了。”岳知否站在地上,抬头愣愣地看着小鸟飞走,她闷闷道:“啊……刚刚我其实都没飞起来,是你把我抱起来的。”    “当然,”他弯下腰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真以为这天下有不用学不用练就可以会的事情么?这自然是假的。爹爹我小时候也像你这样,又怕热又怕累,学什么都不愿意坚持下去。后来是我的师父在旁边盯着,我一偷懒他就拿棍子打我,我这才学会了武功。爹爹疼你,所以才不打你,但看你这个样子——”他轻轻地往她手上拍了一下,“不打是不行的咯?”    岳知否忙摇头,之后又鼓着腮帮子,有些丧气地说道:“还以为有那么好的事情呢。好吧,练就练吧,唉……”她的父亲捏了捏她的脸,道:“看你这样子,啊,别人要我教我还不教呢,教你你还这样,真是的。现在要你继续练你也不高兴的了,就玩一会儿吧,过会儿再练。”岳知否立即抬头:“真的?”父亲哧的一声笑出来:“你看你!一说玩眼里就放光!”岳知否巴巴地看着他:“我还要飞!”    “你不是都知道是假的么?”他觉得好笑。    “假也要!”她赶紧举起双手等抱。    父亲拿她没办法,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把她抱起来。一阵风吹过来,她手指着风去的方向,便下令道:“快追!”她张开双臂,春日里的熏风从她的身上滑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风好香啊,我们追着它去,是不是会找到好多好多的花?”父亲被她的话惹得笑了,他抱着她飞快地跑起来,道:“我们追过去就知道了!”岳知否在上面兴奋地哇哇叫。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绕着院子跑,岳知否一路上高兴得又笑又叫的,庭院里树上那些小鸟都被她惊得飞走了。岳知否挥着两只小胖爪子,仍意犹未尽地说道:“好玩!我们继续飞呀!”父亲把她放在自己肩上坐着,他伸手抹一把额上的汗,道:“还继续?飞两回我这手都伸不直了,你好好练武,以后自己飞着玩哈——”话音刚落,一抬头,他便望见自己的妻子站在前面,她倚着门,看着他和岳知否,掩着嘴笑。    他也笑:“你倒笑得出来。”她走到他面前,举起手,要将岳知否抱下来。她对岳知否柔声说道:“别玩了,爹爹累了,我炖了薯蓣鸡汤,过来喝吧。”岳知否闭着眼睛嗅了嗅,闻到从屋里飘出来的香味之后,她兴冲冲地就往屋里跑:“太好了,有鸡腿!”父亲在后面揉着自己酸软的双臂,笑道:“还给她鸡腿吃,这小家伙越吃越胖了。”他说着,和妻子一起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岳知否在桌旁坐好,等着母亲给她舀汤。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小半碗汤,她立即伸手去拿,捧起碗就要喝。她的父亲忙把她止住:“急什么,小心烫。”她闻言,只好把碗放下。这时候,她才发现,父亲虽然就在眼前,她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她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惶遽地伸手去探父亲的脸。    仿佛水中捞月,雾里探花。这一探,眼前的景象仿佛烟云,瞬间就被她扑散了。她猛地惊醒过来,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独自一人,茫然地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她想起自己在梦中练的那一招格挡,一掌前伸,收掌反击……脑海里一下冒出前些日子和杨晓镜拆招的情景。她想起来了。那时候杨晓镜见她使出一招自己没学过的功夫,以为白玄偏心,特意请人多教她一些功夫,才恼羞成怒,用暗器攻击她。那一招原来根本不是在靖安司里学的,是她以前小时候练过的,情急之下,她才下意识地使出了这多年不曾练过的招式。    她慢慢地回溯着自己的梦境。一个多月前,她被水中湄所伤,那时候,她梦见了自己的爹娘。之后的日子里,她多次刻意想要寻回上次的梦境,却都不能如愿。没想到今天随意打了个盹,竟然就又梦见他们了。她揉揉眼睛,好一会儿才接受了他们早已不在身边的事实。她爬起来披上衣服,穿好鞋子,不知怎的,她却老觉得,她闻到了梦里母亲所做的薯蓣炖鸡的香味。    她走出门去。一出门,这香味就愈加浓了。她狐疑地循着香味走,走着走着,竟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匆忙地往相府门口走去。    这是府里的厨子啊。她奇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去哪?”厨子显然十分高兴,他笑着说道:“我回家呢!四公子刚刚让我走,说今天不用我做饭。”岳知否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你出来了,那这味道是?”厨子闻言,也嗅了嗅:“是哦,什么味道。我没有进过厨房啊,怎么有味道?”    岳知否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厨子兴高采烈地走了。岳知否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点之后,她一路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厨房,这香味就越浓烈。恍惚之间她竟觉得自己回到了梦里,好像只要她继续往前走,说不定一推门,她就会看见自己的父母在屋里,摆好了饭菜等她进去。    一团团带着香气的水雾从厨房里钻出来,烟雾缭绕之下,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她一步步走过去,水雾扑在她的脸上,温热湿润的空气里全是梦境的味道,美好却渺远。她走进厨房,氤氲的水汽中现出一个男子高大的背影。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白维扬。    他听到门口有声音,便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身深色的旧衣服,外面还罩了一条围裙。他看她愣在外面,便笑起来:“怎么,想不到是我吧。”岳知否闻着梦里薯蓣炖鸡的味道,看着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屋里蒸腾的水汽仿佛幻化出梦境中家的影像,爹妈宠溺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她愣住了。    白维扬一边处理着案板上的鳜鱼,一边说道:“别愣了,要不要惊奇成这样。”岳知否走进厨房了,她没往他身边走,她嗅着厨房里的味道,循着香味,一路找到了厨房另一边的灶台上小火温着的一锅汤。    她弯下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前那口咕咚咕咚响着的汤,散发着和梦境里娘亲所做的鸡汤一样的鲜甜香气。她问道:“这是什么?”    白维扬回过头来瞄一眼,又转回去继续捣鼓他的鱼。他随口答道:“薯蓣炖鸡。”    岳知否一听,立即站直了。她望着白维扬,急道:“我能尝一下么?”白维扬奇怪地回头看她,她站在锅前,盯着被水汽顶起来的锅盖看,神情严肃,眉头紧皱。他把鱼放下,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岳知否想的全是梦里那一锅汤。这虽然不算罕见的菜式,但是她很肯定,自己在靖安司并没有喝过薯蓣鸡汤。这味道只存在于她渺远的童年记忆中。她双眼仍看着锅,因为激动,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我没怎么……能让我先尝一尝么,就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