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衍死气沉沉的目光里泛起一丝波澜,不由自主坐直了上半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讲台上的少年人。
少年的声音清泠明亮,尚未成熟的声线带着一点单薄的水汽,语速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透过话筒传出来,格外清晰好听,竟然令他抽疼的神经得到了舒缓。
“以上,是按照主任的要求写的官方发言稿。”少年微一停顿,嗓音含笑,“接下来,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嗷嗷!”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响应的嚎叫声。
“我们之所以会跌倒,是为了学会怎么站起来。”少年人眼神坚定,语气平静,却蕴藏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一次失败,当然不能决定我们的未来。如果你不想陷入苦难的泥潭不可自拔,那就想办法,干翻它。”
“我们到这个世界上走一趟,都是赤条条地来,但离开时,我想留下点不一样的东西。你呢?”
明亮璀璨的阳光洒满演讲台,却远不及台上的少年耀眼夺目。
那一刻,坐在台下仰望着少年的傅柏衍心想,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了他的深渊。
“我爱你,苏景颜,我很确定,我能分得清。”傅柏衍上前一步,自身后揽住了沉默不语的爱人,“对不起,没能更早遇见你。但我不能否认,他曾经给我带来过希望。”
那是他在深渊之中仰望过的光,是他内心深处可望不可及的太阳,承载过他漫长的苦痛,陪他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光。
他不能否认那个人的存在,但他更坚定,眼前这个鲜活生动又可爱的人,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鸦羽似的眼睫缓慢地上下扇动,苏景颜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嗓音却不自觉哑了,“那你就没想过,正大光明地、走到他面前”
“我不敢。”傅柏衍收紧了怀抱,小心翼翼的吻落在蓬松的发顶,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再说了,如果当时我跟他怎么样了,那我还怎么遇见你呢?”
闻言,苏景颜轻轻笑了一声。
果然,哪有什么不期而遇,一切不过都是早有预谋。
苏景颜转过身,和男人面对面,“你真的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傅柏衍摇了摇头,求生欲久违地上了线,“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找人处理掉这些画。”
心爱的人正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抱着他夜夜睡得安稳,也是时候和过去做个了断了。
“哎别!”苏景颜下意识开口阻拦,“不用!留着吧,这些画毁了太可惜了!”
傅柏衍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犹疑起来,“你、你不介意?”
苏景颜展颜一笑,“不介意啊,真的。留着吧,画得挺好看的!”
傅柏衍:?
苏教授迎来了这段时间最好的心情,与此同时,傅总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
终于,傅柏衍忍不住给他的万能秘书拨了通电话,“金秘书,我问你,如果你给你的前任画了很多画,被你的现任发现了,他却让你留下那些画,这是为什么?”
金秘书:“是这样的老板,我不会让我的现任,发现任何关于前任的蛛丝马迹。”
傅柏衍:
“我是在问你问题,不是让你跟我炫耀,你有多么谨慎周全。”
“对不起老板,我想差了。”金秘书迅速道歉,一本正经道,“现在回答您的问题,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有两种原因,第一个是现任有足够的自信,第二个是现任根本就不在意。”
傅柏衍脸色又是一变,“根本不在意什么?”
“这”金秘书不好说得太明白,“建议您还是亲自问苏少吧,我不敢擅自揣测苏少的意思。”
“谁跟你说是苏少?”傅总欲盖弥彰地否认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让我问的。”
金秘书大胆回道:“那请傅总转告您的朋友,我会替他默默祈福的。”
傅柏衍:
“你在跟谁打电话?”说话间,苏景颜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问道。
“没谁。”傅柏衍立刻挂断了电话。
苏景颜撇了撇嘴,但是心情实在太好,就没有追问,嘴里继续哼着奇怪的调子。
傅柏衍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冷不丁出声问道:“那些画留在地下室,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不介意啊。”苏景颜有些奇怪,“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
傅柏衍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可是我都没给你画过,你不生气吗?”
“我说傅总,你是不是特想看我无理取闹,把你的画都撕掉啊?”苏景颜一脸嫌弃,“您要是实在闲得发慌,就去把花园里的土都松了。”
傅柏衍抿了抿薄唇,狼人开启自爆模式:“我想起来他叫什么了。”
“嗯?”苏景颜的动作顿了一下,“叫什么?”
傅柏衍目光幽深,语气低低沉沉:“他叫酥酥。”
苏景颜蹙眉:“酥酥?”
这人啥都忘了,记住的居然是他好久不用的小名?
“对。”傅柏衍密切观察着媳妇儿的神色,持续作死,“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苏景颜和他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你看看我的微信名。”
“苏西禾?”傅柏衍若有所思地念出来,忽然间眉心一跳,“等等”
苏景颜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苏教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家的傻老公,“你发现什么了?”
傅总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心肝儿你改过名字啊!”
苏景颜:“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