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梓妤恍惚想起了刚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长公主收买了守城的军队,她手中只有安柔柔所统领的禁卫军,而距离京城最近的咏安城,又是长公主驸马的家族属地,能够火速支援京城,所以她不得不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暂时逃离。到临洲向叔父借兵,只是她重返京城的第一步。但这第一步也走得颇为艰难。
她看了一阵,听得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于是收回视线看向了门口。
唐菓恰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如何?”季梓妤倚着窗框,微微侧头看向唐菓,仪态端庄,语气如常。
转身将门合紧,唐菓信步来到季梓妤跟前,先是向楼下望了一眼,见周围无人,才低声说道:“沈城主居然亲自来迎,我有些意外。”
季梓妤淡然一笑,轻声回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奇怪。”
“依他所言,殿下此行事关重大,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对待,倒也在理。毕竟殿下与他有这层亲属关系,而从他的角度来说,与另几位公主又素来没有交集,和殿下作对,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唐菓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依照翎国的规矩,只有公主才能继承王位,除了季梓妤以外,另几位公主能许给沈恒什么优厚条件呢?一旦三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她们会留下沈家么?沈恒这人表面摆出了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实际上精明得很。
季梓妤问唐菓:“就他一个人?”
唐菓理所当然地回:“对,就他自己。”
轻轻点一点头,季梓妤没再问下去,转身仍是看向窗外
“殿下是先吃早饭还是先见一下沈城主?”唐菓觉得自己这几天关心公主殿下的饮食的次数,好像比之前三年关心季学姐还要多,一瞬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季梓妤背对着她,没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不急着见。”
“那我叫人把早饭送上来。”
“去吧。”
再次走出门口,唐菓又纠结起了先前的问题。这种感觉很奇妙,你明知道她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但你却还是忍不住要对她好,甚至有时候会把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你明知道这样不对,却没办法控制。
她正想得出神,不期然地被从走廊另一侧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你要吓死我啊?”唐菓埋怨着说。
来人一阵愣怔,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怕吵到殿下休息么……”
“算了。”唐菓瞪了他一眼,又问:“轮到你当值了?”来人是任野。
任野缓慢地点头:“何许和瘦子去吃饭了。”
“你找我有事儿?”
任野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猛点了点头,“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地,快说!”唐菓这头还惦记着要给公主殿下安排早饭呢,差一点被任野给急死。
任野觉得自己好像光靠说也表达不清楚,于是又说道:“将军且随我来。”他一路引着唐菓来到走廊尽头的小窗跟前,停下脚步后,他闪到一边给唐菓让路,又说:“将军且看。”
唐菓透过那不足一张A4纸大小的气窗向外看去,只见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枝干错综复杂,树旁的杂草足有一人多高,没有人为的砍伐迹象,更没有看到可以供人行走的小路,看上去不过是一片无人问津的普通树林罢了。倒是近前可以看到十几名仍然穿着黑衣的临洲守备兵,三三两两一组,状似闲聊,其实又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她看向那群人的时候,直觉有别人也在看她,但那群人里没有一个人抬头注意到她,她再次回看远处的树林,恍惚有种被注视着的错觉,仿佛那视线来自密林深处。
任野这时再次开口:“自从前夜何许在营地外面看到有面具人在监视我们之后,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看我们,但我始终也没找到那个人。”
唐菓问:“你觉得……他在树林里吗?”
任野说:“可是树林前面就是临洲城的人……”他话没说完,只转头凝视着唐菓,眼中透着疑问和不确定。
唐菓与他对视一眼,没错,他们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下面的那十几个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