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现在就有必要。
织田作之助只能在世俗意义上护住萤。
而在模糊着生与死的界限的另一个世界,只能由鬼灯出场。
地狱的鬼神手持不知何处拿在手上的狼牙棒,眼神中的黑色阴影,比起幽暗的走道深处还要更加深邃。
躲在里面的人显然慌了。
数十个被驱使的式神朝着鬼灯扑了过去。
黑色的阴影般的身躯、外面套着白色和服,脸上带着遮脸的纸面具,像是静默无声的黑夜杀手。
这些织田作之助看不到的东西,在鬼灯看来,比起孩童折纸还要可笑。
只是一照面,来袭的式神全部被横扫撕裂。
“邪道的阴阳师。”鬼神冷漠地说,“私下截留了死人的灵魂提升纸式神的灵性,而且还用鲜血喂养过了?这可真是罪不容赦。”
狼牙棒狠狠击打在一处看似是岩壁的墙壁,随着击中处犹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的波动,一个穿着黑色和服,头上带着面具的男子被狠狠打飞,发出惨叫。
“别、别过来!你到底是谁!!”黑衣男子简直迷了,原本一切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没想到多出来一个从没见过的奇怪家伙,长着角,像是妖怪,但强得就很离谱,不仅轻易击败自己辛苦养育了许久的式神,而且那个狼牙棒……
力道就更离谱。
感觉自己内脏都被敲碎,要不是身体经过特殊的改造,估计刚才那一下就被打死了吧!
“还活着啊,真是有趣的体质。”地狱的鬼神露出抖S般的阴影微笑。
男子吸了口气,后退几步,流出的血液渗透在地面,仿佛都被无形的东西吸收了一般。
鬼灯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暗褐色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被纹满了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恍若蝌蚪一般看不见尽头。
“本来只想对那个极品的大妖幼崽动手的,但是你自己硬是要凑进来找死。要怪,就怪你的多管闲事吧!”
黑衣男子残存的最后一个式神,在他的指挥下,偷偷打破藏在隐蔽角落的黑缸。源源不断的妖怪血液从里面涌现出来,污秽的力量,彻底启动了地面的封印阵。
无数黑色符文浮动起来,恍若锁链般急速朝着萤飙射过去,眼看就要将她捆成粽子。
“啊哈哈哈哈哈!!”黑衣男子疯狂大笑起来。
却见空中快速闪过几道残影,符文形成的封印锁链尚不成型,就被一把自动护主的匕首割得接连断裂。
黑衣男子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看着轻而易举解决了自己最大的杀招,并一脸冷漠地朝着这边看过来的萤,他的额角露出了冷汗。
萤的小手轻轻一点,那匕首在空中停顿片刻,疾速朝着黑衣飞了过去!
黑衣男子神色紧张,一边让自己唯一的式神上去挡枪,另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启动器,大声说:“别过来,这地下埋了很多炸弹!再过来我就按下——”
他的话音未落,幽灵般的鸢尾花匕首穿过他的式神,转瞬间利落地贯穿他的心脏。血花飞溅而出,黑衣男子恍惚了一刻,临死前眼神一狠,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红色按钮!
然而手中的启动器却似乎突然有了生命,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从他手心掉在地上。
黑衣男子惊悚地瞪大眼睛,简直怀疑是自己死前看到的幻觉,要不怎么会看到启动器上开了朵花,还像是活物一样还是在地上乱跳呢?
电光石火之间解决了隐患的萤,冷眼看着黑衣男子在不甘中咽气,他的灵魂从身体中脱离出来,那怪异的兽类形态,让一旁的鬼灯都有些感兴趣地凑近了研究。
“看来是生前就对自己的灵魂做了改造。”鬼灯啧了一声,“最近的年代,因为战争死去的人变少了,但因为各种奇怪的事情作死的人数却在逐年攀升。”
这样的垃圾,地狱也不想收啊。
伽尔玛看着场面这么快被解决完毕,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他的作用似乎在带路完毕之后就没有了,这样下去萤殿下会怎么对他都很难说。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还有用。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现代科幻风的建筑,钢铁浇筑的墙壁上有着一座严密的防盗铁门。
伽尔玛熟练地从密码输入屏幕上调出记录翻看了一下,兴奋地跑回来报告:“萤殿下,除了A上个月来过一次之外,这里没有别人再次进入的记录了!这里面的财宝,应该都还在!您现在还需要吗?”
他还记得萤一开始想要的东西。敌人找到了地方又怎么样,记得密码的,除了死去的A,就只有他一个人!
萤正围着勉强站起来的织田作之助打转,她有些担忧他的身体。虽然吃下了鬼灯给予的、据说名头很大、能延年益寿的金丹,但是他体内的毒素并没有被清除干净的样子。
听到伽尔玛激动的汇报,也只是兴致缺缺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意地点了下头。
A的异能力形成的宝石,萤确实需要,但她现在有更关心的人事。
“鬼灯,帮忙。”萤转眼将伽尔玛忘在脑后,拉扯着鬼灯的袖子,让他扶着织田作之助开始从入口上去。
……至少萤殿下没有否定他的行动。
伽尔玛有些失落地回到密码门前,在他输入长达二十二位密码、敲下确定键的瞬间——
地下轰隆一声,猛烈地开始震动。
炸弹?可是启动器不是被毁了吗?萤殿下她——
仿佛是本能般地,他转身扑向娇小的萤,想要将她护在怀里。
但那只是徒劳,强烈的光与热爆开,两人的身影刹那间淹没在无尽的热量与冲击中。
鬼灯已经将织田作之助带了出来。在察觉到危险动静的时候,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强行带着织田作之助先向更高处避开。他还牢记着萤之前在他耳边悄悄叮嘱的话,无论如何,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保住这个人类的命。
至于那只幼年邪神,怎么想,也不可能死在一场爆炸之下。
织田作之助被鬼灯扯走的时候,还在徒劳地伸着手。
那双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眸睁大,死死地盯着被爆炸淹没的洞口。
浓密的白烟略微散去。
猛烈的爆炸造成一整段山壁的崩塌,织田作之助稍稍站稳之后,立刻甩开鬼灯的手,拼命朝着萤原先在的地方跑去。
一片狼藉、白烟袅袅的焦黑土地上,零零碎碎闪烁着不少光点。
那些埋在土壤中,粉色的、薄而脆弱的晶莹的宝石碎片,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在月光下折射出惑人的光芒。
织田作之助跪在地上,手中攥着几片不规则宝石碎片,开始不顾一切地在土里挖掘。
他想起见面的第一天,不小心让萤的手臂摔断。
当时的萤说,捡起来,拼上去,就行了。
但在萤已经碎成这个样子的现在,要怎么拼,才能让他家的孩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