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婷!这里面果然有方柳婷的事!”林染讶然出声,只觉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从苏大定告诉他,对方自称拿捏着她的把柄时,她就想到了方柳婷,只是觉得方柳婷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才保留着怀疑态度,没想到还真的是。
“所以方柳婷她也是被那个红雪阁抓走的?她说她是重生的,说她知道我的秘密,然后你跟着他们走了,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嗯。”
林染有种终于真相大白的感觉,所以原来从头到尾重生的人就是方柳婷,而不是姚恩兴,她一开始就被方柳婷给骗过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会装啊!
而且方柳婷既然是重生的,前世的她混得那么好,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差劲?就因为自己有了防备,没有让她拿走手串,她没了这个金手指就干什么都不行了?
真是难以理解。
林染一抬头,见萧横河一副默默出神的样子就心累,双臂趴在茶几上:“你倒是多说点啊,别问一点说一点吊胃口啊。后来呢,怎么样了?”
萧横河看着她突然靠近的脸,似乎怔了两秒,又似乎依旧在出神,反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眨了下眼,垂下眼睛,默了一刻说:“事情比较复杂,我在想怎么说。被带到地宫后,我被关了两天,这两天一直通过异能探索周围情况,后来发现地下开始漏水,就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接下来如果照实说,就必须说到他是怎么杀了那么多人,面对林染这张写满求知欲的干净纯稚的脸,萧横河有些后悔了。
不是后悔杀了那些人,而是后悔亲自动手。
他本来是设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者再复杂点用别的办法,但这场大雨使他不得不加快节奏,这才亲自动手。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仿佛又看到了它们曾经沾满血腥的样子。
那是上辈子的血腥,那血腥的背后隐藏着他天大的愚蠢与错谬,他舌根发苦,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林染看他这样犹豫的样子,却会错了意:“你是不是也听那些人说了我的什么把柄啊,秘密啊,觉得不太好说?其实没什么,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有一个空间,空间里有很多很多灵泉水,然后铁路也是我弄出来的,反正现在就我们两个,你也不必因为知道了我的秘密而感到为难。”
萧横河就有点点吃惊地看着她。
林染有些莫名,左右看了看:“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铁路果然也是你的?”
林染:“……”干嘛这么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吗?方柳婷没说到这一点吗?”
萧横河摇了摇头:“方柳婷只说到了空间和灵泉水。”
林染:“……”所以她这是不打自招了?也对啊,前世又没什么铁路,方柳婷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方柳婷既然是重生的,她完全可以推测的啊,铁路和灵泉水同出一处,灵泉水是她的,铁路自然也是她的,方柳婷推测不到,其他人听了她说的前世,难道也推测不出来吗?
果然萧横河接着说:“不过我想着也应该与你有关。”
林染往后一靠,看吧,只要知道了其中一点,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能猜出另外的那些。
“所以呢,这是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地宫里的人是都死了吗?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看他们死相都很奇怪。方柳婷呢,她也死了吗?”
她问题太多,萧横河选择性地忽略了“怎么死的”那个问题,回答道:“所有人都是了,方柳婷也是,她是被我手上那个木镯定位器炸死的。”
“所以是我听到的那一声爆炸?难怪你也伤成了这样。”
听到方柳婷死了,林染不可谓不松了一口气,这么个又能装又能躲藏的重生人士,死了就再没有隐患了。
她顿时一身轻松,只是上辈子被方柳婷耍得团团转,最后被她害死,这辈子又被她骗过去,结果这人就这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死了,想想真有点不甘心。
林染笑眯眯地对萧横河说:“所以,这世上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喽?”
萧横河看着她轻松愉快的样子,却有些不能理解:“阿染,我听说了你的前世,而你没有否认那个前世。”
“否认什么?我也否认不了啊,方柳婷又没说错。”她有点难为情地摸摸鼻子,上辈子她是混得很惨,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这么落魄难堪的过去,但被他知道了也没办法嘛。她撇撇嘴:“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否认,然后找个机会把你找个知情者杀掉灭口吗?”
萧横河神色越发古怪:“所以你果然也是重生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是重生的你,所以你才会说出异能觉醒的事。”
林染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前空空的面碗,有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是啊,那又怎样?”她故作轻松地说,“前世都已经过去了啊,我感觉我除了比别人多活了两年,就没有别的任何不同了啊。”见他脸色奇怪,就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重生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想采访一下我的心得体会?还是,你不相信重生这回事?”
萧横河见她如此,还能对自己笑得若无其事,心里渐渐沉下来,像破了个窟窿,冷风不断地往里吹,身体四肢所有血液也一点点冷冻起来。
若说之前有些不敢面对她,心里充满了无措的愧疚,但此时她这样若无其事,却又是至深的失望。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臂,不对,她对自己的关心并不是假的,除了初次见面时离开得潇洒,后面也并没有故意躲着自己。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好像只是从来不认识自己。
他感觉看不透她了,又隐隐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沉默良久才问:“你不恨我吗?”
林染听得没头没脑:“我为什么要恨你啊?”
“是我害了你。”
“你怎么害我了?”林染恍然大悟,“啊,难道是方柳婷和你这么说的?”
萧横河点了点头。
“我的天哪,她是在说什么啊?前世我都不认识你好吗?”
萧横河一脸错愕,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
林染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萧横河,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她觉得太好笑了,萧横河平时那么精明,那么稳重可靠,居然也会上这样的当。这样看来她被方柳婷连着骗两回的,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啊!
要么是方柳婷真的太会骗人了,要么就是萧横河跟她一样蠢。
无论是哪个原因,林染都得到了安慰。
萧横河就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了什么多么好笑的笑话,错愕的表情渐渐变得无语,额头一点点挂下无形的黑线:“你……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笑你……好吧我就是在笑你。”
萧横河:“……”
“你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信这种鬼话!”林染终于笑完了,努力严肃起来,点点头很正经似地说:“也是,重生这事很有冲击性吧,面对你们所有人,方柳婷是唯一那个重生的,前世的事当然是随她怎么说了,而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你又怎么能判断出来其中的假话呢?”
她一脸同情:“这方柳婷真是,临死了也不忘扎你一刀,生怕不能给你留点阴影啊,幸好,你有我跟你复盘。”
她撑住下巴问道:“她都说了什么了,你都说出来,我给你破破洗脑包。”
萧横河:“……”看着她这张脸,有点说不出口,就这么告诉她,方柳婷说他们前世是夫妻,然后他还相信了吗?
“不想说啊,那我来说吧,我前世没见过你,不认识你,就是听说过你。哦,你当时是个丧尸来着,很有名的一个丧尸,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丧尸的。我的死呢,是因为我太弱了,跟你没关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跟方柳婷有关系。”
萧横河怔然:“我前世是丧尸?”
林染点点头:“嗯。不过前世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变成丧尸了,这辈子你却还好好的,以后应该也不会变成丧尸了。”
萧横河脑海里有些凌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原来一点都不聪明,想了好一会儿,“那,你的前世里,方柳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啊,她把我的手串空间抢走了,可风光了,把自己包装成水系空间系双系异能者。”
“!”完全不一样!林染的说法和方柳婷的完全不一样!谁在说谎吗?
他盯着林染,林染没必要说话,也不可能说谎,那是方柳婷说谎吗?可是她难道就有必要说假话吗?而且如果全是编的,她能编出那有内在逻辑性的七年时间线吗?
林染觉得有些累了,头有些重,摸了摸额头:“还有疑问吗?暂时没有了的话我要去睡了,感觉有点晕。”
萧横河立即从一脑壳迷惑中抽离,马上起身,把两人的面碗收走:“先吃了药再睡。”
“哦。”
林染吃了药,回到房间把自己塞进被窝里,晕晕乎乎地睡着了,萧横河则在她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依旧陷在那个难解的问题里。
为什么两个人的前世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他也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使用异能过度,如今又受了伤,精神和身体上也都撑不住了,所以很快去拉上窗帘,关了客厅的灯,也去休息了。
外头雨越来越小,天色越来越亮,新一天到来了,而两人则在这座绿色小屋里,在各自的房间中沉沉睡着,享受着几番波折惊险后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光。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厨房的水盆里,两条胖乎乎的变异泥鳅晃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