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辅国将军吵了一架，陶彦隐含松愠怒，来到他师傅柳志渊府上。

“真不明白老头子为何这般照顾安朝鸿？”

陶彦松与柳志渊相对而坐，柳志渊与辅国将军年纪相仿，鹤发鸡皮，勾鼻鹰眼，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精光，一看就知是个凶狠的人物。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是早就猜到安朝鸿是你爹的儿子。”柳志渊随口一说，他挽袖，伏在案几上提笔写字。

闻言，陶彦松双眼微眯，露出一丝惊慌：“他并未承认过，而且我父亲与安谨是斗了数十年的仇敌，安谨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生下别人的孩子，他与父亲一样精明，安夫人想瞒天过海也难。”

柳志渊放下笔，对上陶彦松的视线：“那你说你爹怎么对安朝鸿比对你还好？你十五岁那年，你与安朝鸿一同从军，两人都是从小兵做起，后来一步步高升，结果中途你爹却把你调回了京城，而安朝鸿一直在前线上阵杀敌，扬名立万，战功赫赫。”

陶彦松默不作声，那时候他与安朝鸿旗鼓相当，若不是辅国将军横插一脚，他也许如安朝鸿一般位极人臣。

柳志渊又道：“如今安朝鸿已是大丽最年轻杰出的吏部尚书，而你还得靠做皇上暗中的刀刃，冒险杀了唐太后才得到如今的地位，结果也只是一个区区兵部侍郎！”

柳志渊说出陶彦松心里的愤懑，使得后者脸色暗沉，浑身散发着寒意。

辅国将军是真的偏心，他现在比不上安朝鸿，绝大多数是辅国将军的手笔。

陶彦松眼中亮光闪烁，他眨眨眼不让其涌出，薄唇微翁：“他阻我前途，终究是顾着心上人的儿子，可惜我生母，等了他一辈子。”

带着玉扳指的手撺得青筋凸显，声音咯咯作响，陶彦松愤懑不平，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调理内息。

“师傅可否替我问一下师娘，安夫人她见过否？依我母亲在世时言语，安夫人深入浅出，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良久，陶彦松问柳志渊，柳志渊晃晃头：“安谨那老东西，把自己的女人一直藏着掖着，谁见过那安夫人呐。

再说你打听她容貌又如何，都是死了八年的人。”

柳志渊轻笑鄙夷，安谨与陶逸风，他们那辈人中的佼佼者，不想两人竟爱上同一个女人，陶逸风还为了别人的儿子苛待自己的儿子！

啧啧啧，柳志渊不由得感叹，陶逸风真是糊涂。

再看看对面的陶彦松，此子谋略不输他，行事狠辣果断，又有野心，来日必成大器！

陶逸风也狠得下心丢弃这个儿子，一心为安家小子筹谋，让他白白捡了个便宜，收陶彦松为徒。

“为师近日对练字颇感兴趣，你来瞧瞧我写的字。”

柳志渊把自己刚才写的递给陶彦松，陶彦松恭敬地接过。宣纸上散发着淡淡墨香，陶彦松看着“鞠躬尽瘁”四字，若有所思。

柳志渊怡然自得地饮了一口大红袍，问道：“知道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陶彦松恢复原本的冷俊，目光清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路该如何走。

他正言厉色，一字一句道：“对陛下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做他手里的刀！”

老头子是辅国将军，苦心经营数十年，绝非他能对抗，老头子拦他向上爬，那他就找个比老头子权势更大的人，而在这大丽，又有谁能大过皇帝呢。

陶彦松冰冷如霜，暗暗发誓，不管是谁，都阻挡不了他青云直上！

“嗯，孺子可教。”

柳志渊望着陶彦松满意地点点头，当初安谨与陶逸风斗得死去活来，他连作为那两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心里是愤恨不平的。

大丽钟灵敏秀，人才辈出，上一代的俊杰以傅太师为首，这一代是安谨陶逸风，而如今的小辈中，陶彦松与安家小子崭露头角，日后恐怕会走了他们父亲的老路，又成为一对宿敌。

既是对手，总有高下之分。那么安谨陶逸风精心教养的安朝鸿，与他倾尽了所有心血培养的陶彦松，又会是谁输谁赢呢？

柳志渊抚着胡须，胸有成竹，他不信自己会永远输给那两人。

不知不觉中，又一年悄然过去。

屋里的碳火散发丝丝暖气，香炉熏着拨撩人心的熏香，使人昏昏欲睡，纵然何玉婠爱作画，但整日闷在这一小方天地，终是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