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谁也没办法劝阻老太太,陈大舅也急了,转身从老婆身后拉陈于虹出来,一巴掌就要煽上去,大舅妈急忙一把推开女儿,冲他一头撞了过去:“就知道打孩子,就知道打孩子,把我一起打死算了,都不活了!” “干什么你!”陈大舅被她撞的一个趔趄,还好身后的石爸爸身后扶了下才站稳了脚跟:“都是你惯得,无法无天!” 陈嘉宝冷眼旁观了这么一出“大义灭亲”后冷笑了两声:“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和陆家的交情算是到头了,你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在明芝上班的该出来自谋生路的尽早出来,省的被人家赶出来脸上不好看。” 话一说完,还在跟陈大舅纠缠的大舅妈身子僵住了,陈大舅也欲言又止地看看石妈妈。 石妈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看我干什么!我们家跟人陆家也没什么关系!” 被怼了回来,陈大舅也只能尴尬地扯扯嘴角,偷偷揉揉自己被老婆狠狠拧了一把的胳膊,却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陈于虹低低的抽泣声。 “姥姥,要不你去我家住段时间吧,我刚刚回来,还没怎么跟你好好聊聊呢!”眼瞅着话题都聊死了,什么问题也都没解决了,半路还跳出来个火上浇油的小舅舅,石米家只好接过了话头,说着朝冷脸站在一边的老妈挤挤眼。 亲闺女递过来的眼神不得不回应,石妈妈只好低声下气地跟着哄人:“是啊,妈,家家才回来这么几天又忙得不着家,你过去了好训训她,我说的话她从来就没挺进去过。” 一旁的石爸爸赶忙也跟着劝说。 陈嘉宝推开还横在身前的手就要往老太太身边走去,却陈三舅拽住一巴掌拍在背上低声喝道:“你小子还嫌事儿不够乱啊,非要再把妈气出个好歹你才满意啊!” 陈嘉宝险些被这一巴掌差点拍岔气,回头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三哥,你是没看到,今天封致远那指头直戳到我眼前,恨不得能戳瞎了我,张口闭口我们家不安好心,什么自己找到下家了,还非要给人也找好下家,当着全公司的面,我都恨不得把头塞□□里了!” “都给我少说两句!”石妈妈不耐烦地截住两人的对话,挥挥手:“陈嘉宝,你跟石米家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开车送我们!” 家里大姐发了话,一家人又慌慌忙忙地给老太太收拾行李,走到门口正碰到晃晃悠悠往家里走的陈姥爷,一块儿簇拥着将人送上了车。 直到坐到车上,陈姥爷还有点蒙,扭头看了看车后还在挥手的傻女婿,又看看身边黑着一张脸的闺女,悄悄地问老伴儿:“这是怎么了?两人吵架了?怎么就不管女婿了呢?” “爸,您瞎想什么呢!石钟他还有事要回学校。”石妈妈伸手将陈姥爷往上翻的衣领向下压了压:“您跟妈去我那儿住两天。” 看着老闺女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里饶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改口:“好好好。” 坐在副驾驶的石米家偷偷瞪了开车的人一眼,就被人敏感地觉察到了,反问道:“瞪我干什么!” 当着几位家长的面,石米家被噎了一下,又不能反怼回去,默默地转过头去看窗外。 事情最终的解决是陈姥姥坚决要亲自去看望陆奶奶当面致歉,两家交情已久,又是老人家亲自上面致歉,也没有拿乔,两位老人也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老姐姐,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丫头能干出这种事情。”陈姥姥满怀歉意。 陆奶奶是民国时期的大家小姐,少年时期也曾出国留洋,对这种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劣俗十分不以为然,然而待事情发生到自家身上,却又变得气愤异常,想到自己早逝的孙子,心酸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了:“唉,俗话说入土为安入土为安,程程那么早就去了,怎么忍心再去打扰他。” 听着老人家话语中的哽咽声,坐在一旁的石米家眼眶也红了,悄悄地转过头拭了下眼角。 “来,家家!”陆奶奶伸手过去拉住她的手,石米家顺势起身坐到了陆奶奶身边,她才又接着开口:“况且,程程跟家家的关系,我们两家都是过了明路的,虽然程程去了,但好歹也该顾忌一下家家的心理,放下了还好,如果没放下,不是往孩子心里捅刀子吗!” 石米家手指微微僵了下,在陆奶奶一下一下的安抚下,才又放松了下来,眼里的湿润慢慢地退了下去,她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都是于虹那丫头的错,她也就是性子急躁些,着急帮同学传句话,才毛毛躁躁地登了门,怕她又惹事,这不连家都不敢让她出了,在家里思过呢。”陈姥姥连忙接过了话头。 不想听了这些话,陆奶奶的脸色却慢慢淡了下来:“没关系,那孩子还小呢,想当年家家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独自去绿城照顾她奶奶了。” 被陆奶奶不紧不慢地噎了一下,想到三年前家家还比现在的于虹笑两岁呢,陈姥姥顿时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陆奶奶淡淡的脸色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家,奶奶也劝你两句,不管之前程程对你多好,他现在都去世三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也该重新考虑成家的问题了,该相亲就去相亲,别再念着他了!”没等到陈姥姥说话,陆奶奶又转过头看着石米家扯了扯嘴角,话一说完,就感觉到握住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妈,该吃药了!”陆妈妈突然出声提醒道,然后略带歉意地对陈姥姥笑了笑:“医生的嘱咐,我妈老是忘记。”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陈姥姥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听出了话音里送客的意思,只好站起身来,冲陆妈妈抱歉地笑笑:“看看我这记性!”又低声对陆奶奶说:“老姐姐,要好好修养,我就先走了,改天再待那丫头上门亲自道歉。” “不用了,事情解释清楚就算了!”陆奶奶顺势放开了石米家的手,拍拍她:“去扶着你姥姥,年龄大了,小心着点。” 等到送客回来,陆妈妈叹了口气:“妈,何必为难家家呢!” 陆奶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赌气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凭什么我的程程都不在了,还拿他来做文章。” “那也不管家家的事啊!这又是......难道要让人家姑娘一辈子不结婚吗?” 可陆奶奶怎么也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哽咽着:“我的程程啊......” 看着婆婆伤心的样子,陆妈妈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轻轻地安抚老人家。 这次的事件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石米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开始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闲暇时间偶尔跟朋友出去聚聚,更多的是在家里宅着。 “喂,我不联系你,是不是就真当我不存在啊?”电话里传来梁嗥鸣不满的声音。 石米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抱歉啊,这段时间真的是忙疯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请你吃饭?”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现在安城就是我已经要落脚的地方了,你还想赶我走啊!出来,吃个饭吧!”梁嗥鸣催促道。 “啊?真的假的?”石米家长大了嘴巴,有点怀疑,嘴里却突然被扔进来一个东西,瞬间瞪大了眼睛要吐出来,就见对面的人捏着一个花生米对她笑得得意洋洋:“行啊,明天吧,今天有点事!” “哪天约你哪天有事!”电话那头的人愤愤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顾对方的埋怨,石米家挂掉了电话,慢吞吞地嚼了嚼嘴里的花生:“陈总,有何贵干啊!” 陈嘉宝哈哈一笑,拉开座椅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没什么贵干,就是想来蹭个饭!”说完又贱兮兮地把脸凑了上来:“听大姐说,外甥女已经有了个处的不错的朋友,做舅舅的想跟着去帮你参考参考。” 一把推开面前眉飞色舞的大脸,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关心你自己吧,整天没个正形,姥姥说要我帮你留意身边差不多大的姑娘,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陈嘉宝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无所谓地耸耸肩:“无所谓啊,总有这一天的,我又不准备当和尚!” “你......”她咧嘴一笑,刚要嘲笑他就听到微信信息提醒,是个微信朋友添加申请,顺手点开一看,发现是个女生,好像是不认识的。 “看什么?”陈嘉宝好奇地凑上去瞄了一眼,却突然“咦”了一声:“照片很眼熟啊!” 石米家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你认识的啊?”顺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曹曼雪!”陈嘉宝一眼就认了出来,大叫出声:“我们高中同学。”说完又欲言又止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干什么!你初恋啊,这么大反应!”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身体往后挪了挪。 而陈嘉宝却少见地有点结巴:“这......初恋,这是......这是那个谁.....” 石米家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色慢慢落了下来,拿过手机看着头像里那个笑得很安静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她。 “喂喂,你别多想啊,她几年前就出国了,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她消息,况且他俩也不算什么初恋,那不是最后被你妈我大姐拆散了嘛!”陈嘉宝有些慌张地解释着:“具体来说,连谈都没谈成就散了。” 石米家没有说话,犹豫片刻仍点了接受,画面里弹出了对话框,之后半天没有动作。 对于曹曼雪这几年的踪迹,她偏偏多少了解到了一点,虽然只有一星半点,但却是她怎么都没办法忘记的。 “诶?我说,她加你干嘛啊?”陈嘉宝疑惑地问道,并没有干出对面人的不对劲,心里不禁嘀咕道:难道旧情难忘,探一下情敌的底?转念又想,陆程人都没有,还什么情敌不情敌的。 “她三年前在非洲支教。”低着头的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陈嘉宝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 石米家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说这几年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吗?我恰恰知道一点点。” “你怎么知道?”八卦心顿起,想了想,陈嘉宝又凑了上来,眨眨眼睛:“陆程跟你说的?”说着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猛地拍了下桌子:“难道,他们俩旧情复燃了?诶?不对啊,陆程没去过非洲啊!”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我猜的。” 一句话浇灭了陈嘉宝的好奇心,他又懒懒地靠了回去。 说话间,对方发过来一条信息:你好,我是曹曼雪。 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复:你好。 很快对方又发了信息过来:“我是陈嘉宝的同学,有些事情想当年跟你聊聊,你有时间吗?”未等石米家反应,紧接着又发过来:“我刚刚回国,就在安市。” 石米家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她:“抱歉,有些不方便,有事情现在说吧。”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方回复:“没关系,那改天再看吧。” 看着对话框,石米家忍了忍才没能让自己犯傻,没有去翻对方的朋友圈,只看着屏幕慢慢地暗下来,直至黑屏,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疑惑的大脸。 “你不对呀,石米家。”陈嘉宝怀疑地上下扫视了一遍:“照你的醋意之大,恨不能将对方抽死,怎么可能这么淡定地跟情敌聊天,你有事情瞒我!” 随手放下手机,她淡淡地笑了笑:“之前是我不知道,现在陆程都不在了,有什么可纠缠的。” 其实放下了,就什么都不是问题,敌人都可以坐下聊天,何况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有的只是时间上的先后,谁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