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道轮回(十八)(1 / 2)云深兮风起首页

到了案件公审那日,主审廷尉长张典与监审的左丞相谦让一番后便端坐主位,所有涉案人员则齐齐跪在堂下。正待开堂,尚宫韩瑛奉旨前来听审,与他们见礼过后,便命人在主位之下再设一席,又将身后宫人捧着的玉带金冠给文茵戴好后,扶她过去坐下,自己则侍立在侧,看得堂上之人皆面面相觑,唯有张典神色自若,未置一词,倒不像他往常严酷的风格。

其实在此之前,张典已看完所有证据,又提审了大部分的疑犯,前因后果早就了然于心,他一早知道此案牵连甚广,却没想到最后竟查到了右相和太子太傅头上,他虽刚直,却也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正打算进宫请示女帝时,狱卒忽然来报说文茵请见,张典略略思索,便先往狱中来。

彼时文茵正对着面前一碗黑黝黝的汤药皱眉,见他来了,赶紧将药推到一边,对他拱手道:“大人来了。”才说了一句,便捂着嘴咳嗽起来。

此前张典已听医官的报告过了,知道文茵此病皆因近期太过耗费心力所致,此时见她憔悴不堪,唯有双目清明依旧,心中也是感慨,便走到她对面坐下,伸手将药碗又推回她面前道:“顾大人唤下官来有何事?”

文茵喘匀了气,扶着药碗问:“张大人这两日可是要入宫面圣?”见张典微微颔首,便又道:“不知张大人可愿帮在下给陛下带个信?”说着就取出袖中一个信封,推到张典面前。

张典拈起信封打量了两眼,冷笑一声道:“那要看信里写的是什么。”

文茵便不疾不徐地道:“军粮贪墨一案,想必大人已审得差不多了,到时只要再当堂作个证,在下的责任也就尽了。只有两件事,想求大人和陛下…”

张典听到此处,摆手止住她后面的话道:“顾大人不必说了,按照情理,大人此次于国有功,陛下自有封赏,但即便大家都对您的通奸案心存疑虑,奈何如今铁证如山,谢将军又…下官也只能依据断案,明正典刑,大人就不要指望我劝陛下容您将功抵过了。”

文茵听到此处,叹了口气,幽幽道:“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若论起来,在下这点功,跟为国操劳半生的右相、太傅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真要说将功抵罪,他们比我有资格,可此次的贪墨案闹得太大了,若不严办他们,难安军民之心,然而才严办了他们,转过头就宽纵了在下,不是授人以柄吗?朝堂之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大家闹起来,且不说境外那些一直虎视眈眈的夷狄如何,单是国中那些等着"拨乱反正"的人,恐怕也会觉得机会来了,出头挑衅。因此陛下就算有心饶我,也是不能的吧。”

张典有些错愕,不禁问:“大人既都明白,还有何求?”

文茵道:“在下从来觉得,公道自在人心,也甘愿殉道,只是连累了清虚道长这样的无辜之人,实在不安,因此想请陛下和大人到时网开一面,对他从轻发落。”

张典听了,沉默片刻道:“通奸案都是男女同罪,既然要严办大人,又如何能够轻判他呢。”

文茵淡淡一笑:“在下到时自有说法,大人依律判罚即可。”

张典听罢,心中约略猜到了她的打算,一阵沉默过后,又问:“这是一件,还一件呢?”

文茵道:“还一件信中已都写明白了,论起来是私事,不相干的,大人放心。”

张典听后不再追问,只起身长揖,文茵连忙也起身长揖还礼,却见他还站着不动,低头思索片刻,自觉没有遗漏,便又拱手道:“在下的话都说完了,大人请慢走。”

张典却没挪步子,只对着文茵那碗汤药努了努嘴,文茵会意,哭笑不得。怎么都到了这种地方,还有人逼着她吃药。

却说张典顺利将以右相、太子太傅为首的贪官污吏当堂定罪,又将结案文书上报女帝获准后,接着便要审理文茵他们的通奸案。

虽然一早知道他们会对清虚严刑逼供,可等到差役将他带到堂上,看到他身上的伤时,不止文茵,堂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赶来听审的谢慎冷笑不止,文茵便知是他的手笔,心中又冷了几分,转头看了看韩瑛,韩瑛会意,取出袖中一个册页走到张典面前,朗声道:“开审之前,陛下还有旨意。谢慎顾文茵听旨。”众人听了,忙都起身拱手侍立,唯谢慎和文茵一齐跪下,韩瑛便又道,“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如今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朕便赐其各还本道,愿你二人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完将册页递给文茵,“这是和离书,二位签了吧。”

文茵正要接时,谢慎已一把夺过册页,打开匆匆扫了几眼,便用力朝文茵摔去,切齿道:“顾大人,好手笔。”

那册页的硬角正好在撞在文茵眉梢上,一股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韩瑛连忙拿手绢替她捂住,厉声道:“谢将军,你这是要抗旨吗?”

左相和张典对视一眼,忙都过来安抚谢慎,文茵却只是默默接过书记官递来的笔,在和离书上署好名又按上手印,将册页推到谢慎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