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口吻咄咄逼人,小店老板没敢再问什么,他连连点头,嘴里不断说着“有、有。”也许是怕惹了秦朗,小店老板还将自个店里登记的本子翻出来查看,翻了许久,终于是翻到了最近两天的登记,秦朗见状眼疾手快,一只手迅速抢过本子,留另一只手扶着站在一旁的兰铃。 “周公子、张公子......”秦朗一眼扫去,只见这本子上写的都是客人的姓氏,除此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再加上这两天应该是生意不好,最近两天只登记了不到六位客人,秦朗手握成拳头砸在柜台上,小店老板吓得后退了两步。 “少主,你看.....” 兰铃虚弱的用手指着第四位客人,像在暗示什么,秦朗朝她指着地方看去,忽间拧起眉头。 “拓公子......” 秦朗小声念出,对于这个姓氏,他越想越不对劲,小店老板见他疑惑,小心翼翼道:“这是一位奇怪的客人。” “奇怪?”秦朗反问,双眸扫到小店老板脸上。 “是、是啊......”小店老板不敢直视秦朗眼睛,看着本子道:“这位客人很奇怪,时不时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还有啊……”小店老板指了指门外示意秦朗朝外看,又说:“明明天气很热,他确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另外,当我问他姓什么,他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秦朗沉下双眼,看着发黄的纸张写着的客人姓氏,问:“他唤何名?” “好像是......拓跋” “拓跋?” 秦朗反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吃惊,小店老板轻轻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收回本子,秦朗又是一拳砸在了柜台上,小店老板吓得收回了手。 “姓拓跋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不是......”小店老板连忙摆手,“都说了拓跋是他的名字,你怎么和那位客人一样听不懂我说的话呀?” 秦朗无奈扫了小店老板一眼,眼神里灌满了不耐烦,他一手揪起小店老板的衣领,一眼扫去,似是看见了小店老板的锁骨间有一个黑色的两指鹰爪图案,秦朗没太在意,撇开视线,口气冷冷的问:“他现在住在哪间?” “没、没.....”小店老板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今早儿就走了。” “走了?”秦朗轻轻放开小店老板的衣领,语气变得冷静。 小店老板后退多步,整个身子贴在墙上,想离秦朗远一点。 “不、不过.....”小店老板指着门外,手指颤抖,“他往回走了,应该是又回去镇子上了。” 想是又燃起一丝希望,秦朗抬腿就跑,到门口,才想起兰铃,他又返回走到小店老板面前,指了指兰铃,道:“帮我照顾她一会,不会太久,不过若我回来时,她比现在更难受,我就让你陪她一起难受。” 说完,也不管小店老板同不同意,也不管兰铃答不答应,秦朗转身迎光走去,到门口时,又停住了步伐,回头看着小店老板,眼里收起冷漠,语气淡淡的说:“拓跋是少数民族的姓,别再弄错了,另外,多谢。” 离开荒路上唯一的一家小店,秦朗只身走了很久,加上一天没进食,他的体力似乎已不足他再往前,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像是暴晒了一天以后给大地的回馈,雨水说下就下,如同能划破皮肤一样打在地上,雷声震起,声音哭吼般响彻天空,听得人们内心发痒。 秦朗突然瘫痪似的跪在黄土路上,任凭雨水拍打,他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汗水或是雨水难以控制的侵蚀着他的脸庞,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前路,秦朗大口喘着气,似乎这样才舒服些。 他的脑子里不断重现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但最终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最让他难忘。他将一切在心里重梳理一遍,从玉佩被当了开始,然后玉佩被人买走,到小店里住店的奇怪客人,以及小店老板刚才说的......小店老板刚才说的...... 秦朗像是想到什么,猛的抬头,双瞳因为他的吃惊而被放大,而后伴随的是自己的自责。为什么没有察觉。他在心里责怪自己,难道是因为太心急了所以把这一微小的细节都给忽略了? 如果真如小店老板所说,那个奇怪的客人往回走了,那么他背着兰铃走这条路的时候就不可能没碰见,可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其他人,秦朗也仔细观察过这条荒路,路上根本没有岔口只能直走,也就是说,他被骗了,被那个看起来像真的很怕他一样的小店老板给骗了。 身体快过思考,他还没在心里作出选择,便迅速起身,踏着泥潭往回跑,想起刚才在一急之下,他把兰铃留在了那里,如果小店老板真的存心骗他,那兰铃就很危险了。 内心的自责给了秦朗很大的动力,顾不得是不是有力气往前跑,只是感觉心脏像是被悬在空中失去平衡,如果再慢一点也许就会永远失去。 雷声越来越响,雨水不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相比刚才下得更大了。黄沙土路被雨水冲为泥潭,秦朗踏着泥潭,一步步跑回路上唯一的小店。到门口,秦朗扶着门框拼命喘气,脸庞上流下数滴雨水,他擦了擦双眼走进店里,店里没有小店老板,却有一人趴在地上,从穿着看去,秦朗断定无疑是兰铃,见她趴在地上,秦朗忽然内心一揪,悬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他立刻跑到兰铃身旁将她轻轻扶起,见兰铃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失去了该有的血色,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呼吸微弱到极点,他将兰铃托于怀里,用两只手指抚在她颈上,似是感受她微弱的心跳,还好,还活着,只是心脏的跳动微弱得吓人,仿佛再受一点刺激就会停止。 秦朗轻轻的唤着兰铃的名字,有种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让她睡去的念头,也许是感受到了秦朗的担心,兰铃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珠疲惫的深陷,像是患了重病的人最后睁眼那般无力,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却无力说出一个字,往日的活力少女如今变得憔悴不堪。 秦朗双眼里充满了担心,而这担心不是玉佩,是她。他轻轻点头,温柔的声音侵入兰铃耳畔,他轻轻说:“我知道。”仅三个字,灌进兰铃心里的却是无限默契,兰铃也轻轻点头,而后合眼靠在他怀里,“别睡......”秦朗嘴唇微微颤抖,脱下外褂盖在兰铃身上和头上,随后立即将她抱起朝门外跑去,“我带你去找大夫,别睡。” 说完有开始在雨里拼命奔跑,兰铃双手无力的抓着秦朗的手臂,呼吸比跑的人更急促,无力的说:“玉、玉......”没等她说完,秦朗立刻接话道:“别说话......”他似是带有些逃避,却又不知道在怕面对什么,不管是失去哪一个,他最终都会难受。 雨并无渐小的趋势,泥潭路上仿佛来去就只他一人,不过如何来去的印记最后都会被雨水冲刷,所以那就当没来过好了。 一只弓箭突然凭空飞来,直直穿过秦朗的最腿,突然的难受迫使他跪在地上,血与雨水并流。他眉头紧拧,眼里透出无限警惕,双手死死的将兰铃护在怀里。四周突然下起箭雨,上头上有无数只箭垂落,秦朗抱着兰铃拼命躲箭,他想着刺穿他不要紧,但是她必须活着。 箭落停止,秦朗依旧警惕的看着周围。明白了,都明白了,小店老板之所以告诉他说那个奇怪的客人往回走,目的就是让他步入这陷阱,他们早已布好局就等他来,如果不是刚才担心兰铃才返回小店,恐怕他已经没命,可是现在不但他自己会没命,还会拖着兰铃陪他一起没命。 除此以外,想起小店老板,秦朗便想到他锁骨间的那个当时被自己忽略掉的鹰爪图案,那个图案本该是他最熟悉的,因为那个图案,是他十年前为秦府的死士们亲手设计,只有两指的鹰爪图案,是秦府死士的特征,而当时却是因为自己心急找玉佩忽略这致命的一点,才导致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当一切铺开,他之前猜过所有,却从没猜到过,原来这大半年来,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秦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