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七章(1 / 2)南城北慕首页

顾思南在这次计算机比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原因不明,苏忆北问了他也只是唬弄过去。

十一月初的时候,苏忆北在家休养了有一个月,顾思南挑了个周末下午带她去医院复查。

各项检查过后,医生说苏忆北恢复良好,可以去掉固定器正常生活了,以及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做完手术之后的韧带和半月板虽然看起来完好,但都比常人的脆弱许多,任何碰撞都可能导致复发。

一番话下来横竖是要让苏忆北死了再打竞技的心,一丝儿希望也不给她留。

苏忆北觉得还好,打不打都大三也就这样了,反倒顾思南挺沮丧的。

乘公交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的欲望,静静看着窗外街景从眼眶中一闪而过,连带着晚上一起打游戏也兴致缺缺的。

苏忆北后知后觉发现,顾小白心里可能还藏着其他事,因为他今天十点不到就关了电脑回自己房间了,临走还交代苏忆北早点睡,说明天一早带她去个地方。

苏忆北好奇,问他去哪。

顾思南说去了就知道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该怎么形容?怅然若失中却又带着些许期待与温柔。

总之挺矛盾的。

第二天是周一,顾思南一整天没课,清早六点多他便洗漱完敲开了苏忆北的房门。

苏忆北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到底要去哪啊?”

想到会起早,没想到会起这么早。

“别问了……”

今天的顾思南比往常更加沉默,苏忆北发觉他情绪很微妙,没再吭声,乖乖起来洗漱换衣服。

既然让她跟着那就跟着,反正顾思南总不能给她害了。

苏忆北实际没睡够,动作稍微有点磨蹭。

顾思南不急不恼,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临出门还嘱咐她穿厚点,要去的地方比较远,骑车会很冷。

苏忆北听完又拐回卧室套了件毛衣。

半小时后顾思南先带她去附近医院后边那条街上的花店里买了束花。

这个城市的花店开门都很晚,可能老板们怕花睡不够太丑容易影响卖相。不过这个城市所有医院后边街上的花店不一样,它们的老板不在乎花需不需要睡觉,因为店里主营的是花圈不是花。

没办法,谁让分别是早晚的事,而且还是不分早晚的。

现在七点半不到,想买花只能来这地方。

那些花不知道是老板什么时候进的,一簇簇分门别类杵在红色的水桶里。水桶用的时间长了,桶外边磨得毛里毛糙,花就挤在里边,有些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

光从老板对待这些花粗糙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压根儿不指着这些花来养家糊口。

哪个正常人会在没事儿的时候来这儿买花,会来的八成是不得已。

苏忆北站在店门口小心往顾思南那儿看,那人正曲着一条腿蹲在地上摆放的花桶前选花。

口袋里手机订的闹铃响了,苏忆北怕影响到他,第一时间拿出来关掉。

锁屏上显示出日期,她恍然发现正是去年冬天市比赛前顾思南有事儿的那天。

回想起白泽去年对她说的,“私事儿”、“正经事儿”、“看他愿不愿意说”……

需要在特定时间买花且可以在这地方买花的正经私事儿……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苏忆北已经猜到顾思南到底要带她去哪儿了。

清晨的店里没有其他顾客,顾思南颇有耐心的选花,每一枝都拿起来细细查看,像是在对待珍贵易碎品般小心慎重,哪怕拿到品相不好的他照样会轻柔放回桶中。

不过花店的老板并不如他有耐心。

那个穿着扎眼玫红色外套的女人,站在玻璃柜台后边打着哈欠,但还是能从她不耐的眼神中看出嫌恶。

她撇着嘴角斜眼往顾思南那儿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要买赶紧买,不买赶紧滚,别在那儿挑三拣四的。

苏忆北注意到瞪了她眼,眼神充满攻击性。

那女人可能没想到看似温吞的顾思南身边会跟着个不好惹的主,翻了个白眼知趣地闭了嘴。

苏忆北想好了,要是老板娘敢催顾思南,她一定会怼回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顾思南选了几枝开的饱满的百合还有一束水灵鲜艳的康乃馨。

“选好了是吧?”那女人见顾思南起身,散漫的走过来,“拿过来吧,我给你包一下。”

她说着从一旁货架上抽了两张皱皱巴巴还缺了一角的牛皮纸。

苏忆北看不下去了,二话不说走到女人旁边,一侧身给人挤到一边。

她踮着脚尖把货架上层的包装纸翻了一遍,最后选了两张珠光纸,一张印着浅淡的香槟色,一张是接近于黑的深灰。

苏忆北冷嘲热讽的对那女人说:“不敢劳您大驾,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女人面上有点挂不住,伸着脖子指了指:“你拿的那两张包装纸是要另外加钱的。”

苏忆北把两张纸交叠铺于桌面,接过顾思南手里的花开始修剪,看都不看她,“放心,钱不会少给你的。”

顾思南哪懂这其中弯弯绕绕,他只惊异苏忆北手中流畅熟练的动作,“你还会弄花?”

“不然呢?你真当我只会怼人?”

苏忆北姨妈家开的就是花店,专门卖花的那种,她在那儿帮忙帮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

她说话时一直鼓着脸,顾思南再傻也能看出来她不对劲,问:“怎么了?”

苏忆北摇摇头:“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冷眼看惯生离死别的人,似乎永远不懂这些花里到底寄托了多少期待、思念与回忆。

苏忆北抱着百合与康乃馨交织在一起的花束坐在车后座,顾思南带着她一路往北方的城郊行去。

骑摩托车带人不能走高架,两个人只能行驶在老旧的公路上,一路上景色逐渐与城市里的繁华不同,干枯发黄的稻草铺在路两旁坑洼不平的土丘上格外荒凉。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路不太平坦颠了一下,苏忆北一手抱着花一手扶着车尾巴的支架“哎呀”了声,“顾思南,你是想把我摔下去么!”

顾思南停在路口前漫不经心回头,“你要我说多少次,车后边那个架子是方便挪车的,不是让你扶的。”

苏忆北捧着花嗔他:“那你说我怎么办!”

“搂着我腰……”他嘟囔着说完,极快把头转了回去。

苏忆北偷偷笑了下贴近他。

路口的绿灯亮了。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墓园门口,今天天气不好,九点多了天仍是灰蒙蒙的,墓园刷着黑漆的金属门被这压抑的颜色笼罩,更显沉重肃穆。

顾思南把车停好,抬腿往墓园里边走,走了两步发现后边的人根本没跟上。

他回过头,发现苏忆北仍停在原地,眼里略显担忧,“害怕?要不然把花给我,你在外边等会儿,我……”

“我没害怕。”苏忆北小跑了两步过来,义正言辞纠正他,“我这是有点儿紧张。”

顾思南挑眉,“紧张什么?”

透过铁门的缝隙,里面铺着青石板砖的小路蜿蜒而上。

那扇门后不止有顾思南心心念念无法忘记的人,还有他十几年间外人无可触碰的孤单世界。

苏忆北一眼望去抿了抿嘴,“你要是带我进去,咱俩就算是见家长了吧,阿姨能同意咱俩在一起么……”

“这么说也没错。”顾思南让她逗笑了,“放心,你这么好,我妈妈人也很好,她见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顾思南不由分说牵起她手腕往墓园深处走去,带她走进自己往后的生命。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第一次觉得来这里不单是件哀伤沉痛的事,这次来只是带着喜欢的人看望自己的亲人,陪她说说话。

章南茵的墓在墓园深处的角落,她生前便喜欢一个人安静独处。

两个人来时发现墓前已经摆放了一束白玫瑰,舒展的花瓣上带着清晨雾气凝成的露珠,宛如一位孱弱的少女立于雨中惹人心疼。

白玫瑰和百合是章南茵最爱的两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