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叛乱，楼祯、谢家与侯府救驾有功，理当论功行赏，可大朝这日玄戬没来，谢将军来了却是递交辞呈，欲告老隐退。

楼祯也依然是病恹恹的样子，领了赏赐只叩谢了隆恩，没在多说什么，连顿庆功宴都没吃就走了。

皇帝知道他们得知此事是他与昭阳设计的心有不满，何况谢家还失去了义子，子衿丧母，他由着他们去闹，不乏有些人到跟前说是非的，一概不理。

谢元救治无望，吊着口气撑了数日，最终没能好起来，他走了，谢家小千金的魂也跟着走了似的，整日不吃不喝的就那么坐在他房里抱着他的衣服发呆。

雍子昏昏沉沉时好时坏，再床上躺了好几日，接连的做噩梦，一会是小时候跟野狗抢食，后来被老师带走，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

这一梦让她找回了早已忘却的前尘，好日子过久了，听人叫夫人习惯了，她便忘了自己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条恶鬼，怎么配得上这人间阳光，半睡半醒间她看着窗前站着的男人，眼角无声的滑落一滴泪。

可是啊，她偏偏就是想抓着那束光，如果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的模样，大概是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仰望人间的样子。

“你这样睡着，我不知如何能将你叫醒，”玄戬日夜守在床前，出来吃饭如厕就是跟她说话，他知道她一定听得见，“我安顿好了母亲的后事，也将雍家那帮人送进了大狱。”

“子衿，他们都得到了报应，可母亲回不来了。”玄戬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小谢将军没了，绾绾整日不死不活的……”

他说着，语气有些哽咽，抓紧了她的手，“你说咱们折腾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呀？功名利禄、金银财富都有了，可哪一样都是沾着血的。”

“我们、谢家、成王甚至柴朝阳，都是皇权路上的垫脚石谢将军告老了，皇帝亲自登门去谢家请罪，在谢元棺材前跪了整整一夜，留下了谢将军。”

皇帝刚稳定内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谢家抽身，侯府也一样，当初他力排众议给了玄家这莫大的光荣，为的就是今日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一把他手中的利刃。

“绾绾，还好吗？”昏沉数日，终于在她眼中看见了一丝清明。

玄戬忙将人扶起来，“绾绾不太好，我想着等你好些了咱们去谢家看看。”

雍子衿抬手轻抚他的脸，“瘦了，这几日害你担心了苏苏呢？”

“奶娘抱下去了，他们都说这孩子一出生就赶上了风浪，日后说不准会有大作为。”玄戬抓着她的手，“这几日事多，瘦点无妨，只是你一日不醒我这心就总是觉得放不下。”

雍子衿淡淡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好好地又不会死，多睡几日罢了。”

“你不知道，我这人凡事没主意，还是个惧内的好手，你不在我总是不踏实。”玄戬半开玩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