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靠在雕梁画柱的门廊上,对安安静静的内间又望了半眼,终究是没了耐心,自行退去了。 赫樱眼见着那丫头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抬手关了格窗对身后站定的男人道:“你这又是何意?” 男子一身红衣却颇显清寒,周身透着的浓烈风尘仆仆的气息也与她这闺阁极为不趁。 唯他手中散发还散发着幽香的一束黄花,还能叫人能侧目一视。 “公主怎会不知?” 她怎会知晓? 知晓何物能将这严重脱轨的剧情反转过来? 事情还要从那晚她在南水从四象幻境中出来说起。 那晚翌日晨起,她早已不再南水境地,而是被人送回了妖界仲宫的闺阁内。原本这还远不能叫赫樱疑心怪罪些什么,但当晚间一身红衣的男子再来到身边时,她袖口中藏着的红豆竟是莫名的发烫,烫到她心慌意乱。 她便下意识的觉出有些不大对头,对自己施了一次清明术无果后,赫樱便是明白,自己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想算计别人的自己,被这个别人先算计了。 之后她便很好脾气的对这个“兹宜”摊了牌,心平气和的道出自己已经发现他是个冒牌的事情,解决方案的大体意思便是她出那个要坏她事儿人价钱的十倍,用来收买他的一个消停。 她没有时间与之周旋,该解救的人还没有解救。 回到现下,男人执着手中的那束黄花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身粉衣的女子第无数次在他面前失神,心中一动淡淡出声:“公主当真不与小生赌这一场?” 赫樱回过神,收起要盈上眉间的急切之态,甩了甩繁杂的衣袖慢声道:“是不是不和你赌,你便会一直缠着我?” 那男人微微一笑,手中的黄花愈来愈显娇艳,低沉的声音在这不算大的空间中透着些凉冷:“是。” 他不要她那什么十倍的价钱,只是提了一个赌约。 他要赫樱可以平常心来待自己,放下红豆之缘三月。若是这三月他未能使她动心,他便从此不再入她眼睑半步。 赫樱抬头看了看这个自己攻了四日依然未果的结界,轩窗关上时泛起的法阵涟漪还未散去,荡在她身上让她心底有种无力升起来,咬了咬唇点点头:“我答应你。” 三月,是她剩下的日子三分之一,与自己而言自然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为好,但现下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这个她挣不开,也联系不到外部结界的主人正是眼前的男子,他的那个赌约之说,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威胁罢了。 男子闻言一笑,将手中的花轻轻的放到赫樱身前,伸手一扬她抬头间便是青光大胜,身边束缚的感觉在慢慢消散,袖口中继而一凉,原本还是她贴身而藏的滚浪红豆轻巧的落在了男人的手中。 她心中一紧,慌了神的向前伸手一抓,一瞬却反应过来,收回只穿着空气的手低下头。 “公主莫慌,此物变成为这个赌约的契物好了。若是我赢了,公主就放弃这相思之缘。” 闭眼慢行周身炼气,她费了好些功夫终于将残留在其中的一丝桂花酿的醉酒之气挑拣出来,甩在地上一声闷响,震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她冷笑一声:“你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我也且告诉你,不要再搞这样的小动作,不然咱们同归于尽又如何?!” 他低了低头渐渐消失在原地,他那日为了让她避开真正的兹宜神君,放入她体内一缕纯正的醉气,没想到今日竟是也成了她厌烦他的最佳罪证。 一日后传来消息,妖界仲宫闭关七日的赫樱公主终于醒来,宫中为欢庆公主平安归来,特开盛会大摆流水宴席三日。 晚风习习。 慕尘躲到仲宫的一棵万年老树的树桩中,仰望了一圈妖界,无趣的叹了口气倚着树桩抿了口酒。 没有帝君那日给的好喝啊。 她为自己这般没出息的心思咬了咬唇,然后更加没出息的掰着手指数了数,自己居然已经足足三天没有在帝宫露面了。 那里更没有传出找她这号人的消息。 这个流水宴席眼见就要结束,瑆赭帝君还是没有出现,慕尘有时不仅想,自己这个欲擒故纵是不是玩脱了? 原本瑆赭帝君与那个假的兹宜神君谋划之事没有瞒着她的,但后来帝君让灌了酒的她去领悟这个“兹宜”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地道了。 不就是想试探她到底有没有和赫樱合作搞他帝君吗?明着来拷问一番不就得了,居然还给她玩什么酒后好办事儿。 摇了摇头想甩掉心中过多的不痛快,却被树枝挂到了发丝。抬手拔掉头上的一根银簪让长发顺下来,她握着簪花的手按在树桩上刚想发力跳下去,却被一股清冽的气息包围,手腕一紧腰间一热,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眉间一跳,她抵在他身前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衣襟,低声一笑调侃道:“我还以为帝君这样的大牌,不喜这般小家子气的宴会呢。” “本君确实不喜欢,但耐不住有人等。” 慕尘想着的却是刚刚的酒虽不好喝,但是太烈了,她竟然开始脑子不好使起来,迷迷糊糊间听他这话竟是有点莫名高兴,头歪了歪刚想开口,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嘴。 树下传来脚步声,慕尘眼前一闪便见自己原本的结界又被身边的人加了一道防护。 一身粉衣的赫樱公主在树下站定,她回眸娇喝一声:“你能不要跟着本宫了吗?!” 慕尘被枝桠阻了视线,转了转头仍是未见那人真容,只是对他身上传出的清寒打了个颤,环着她的瑆赭帝君微微皱了皱眉,附耳在她耳边轻道:“是吴权。” 慕尘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悠悠道:“是他啊,怪不得。” 帝君对她这忽然病变的口气慢慢一笑,手指抚上她柔顺的长发不语。 “帝君,若是我不按着你的本意‘喝醉’,你是不是真的就将我料理了?” 帝君微微一笑,眼中第一次带了真正的赞许:“你真的是很了解我呢,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