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姜维喊道:“阿彪,回来。” 钱大彪折回来,问道:“大哥,还有甚么吩咐?” 姜维压低声音道:“你傍晚去把王大伟和他老婆控制住,送到西区的安置房里,看住他们。必要时上些手段,但要小心。保安队先不要回去吃晚饭,等拆完房子再说。现在你赶快把人组织起来,准备行动。” 钱大彪说:“陈福松哪里咋办?” 姜维沉吟片刻,回道:“他的问题我会处理,你管好你的工作。” 钱大彪走后,姜维拿起手机。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半天,就上车驶向派出所。 陈福松刚回到办公室,问了些顾良成的情况。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给旁边的队员使个眼色。 队员接起来,马上捂住扩音器道:“陈所,冯局找你。” 陈福松头皮发麻,不知又有什么事情,他放在耳边:“冯局,我是小陈。” 冯步伟口气生硬:“陈福松,我前几天刚刚和你谈过话,下午又给我惹事,你把枪指向执法人员,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好好考虑考虑。” 陈福松道:“他们并非执法人员,就一帮地痞流氓。况且,是收的保护费。” 冯步伟沉默了会,说道:“这件事我会调查,以后再做处理。我的话你听好:最近东区要完成拆迁任务,你去注意盯着、全力配合。” 陈福松道:“拆迁安置是开发商和居民之间的问题,特别复杂。我认为咱们只能维护地方治安,不该介入。” 冯步伟道:“你是局长还我是局长,口气越来越大!新区建设是政府整体规划的一部分,我们必须大力支持,听清楚没有?” 陈福松应道:“明白。” 冯副局长说:“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人,话我也不多说,希望你担起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责任。”‘嘀嘀嘀~~’电话挂断。 队员见他闷闷不乐,说道:“所长,挨批了吗?需要我做什么,您说。” 陈福松道:“谢谢,小牛。你刚从警校毕业,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小牛道:“但我知道,所长是个正直的人。” 陈福松一愣,笑道:“正直有个毛用?” 小牛正色道:“当然有用,可以为老百姓......”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姜维洪亮的声音:“福松同志在吗?陈福松同志。” 陈福松低声道:“谁他妈是你的同志。” 小牛迎出去,打招呼:“姜总来了,所长在,您请。” 姜维走进办公室,坐在对面,然后转过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小牛。 陈福松知道他有话要说,且不想让别人听到,就对小牛道:“你带小杨去西区转转,那里情况比较复杂。” 小牛知趣地把门关上,走了。 姜维擦擦脑门上的汗,笑道:“陈所,您这空调不行呀,赶明儿我叫人给你换台新的。” 陈福松道:“还好吧,心静自然凉。” 姜维听出他话里有话,尴尬的拿出一根烟。 陈福松道:“姜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姜维道:“那我可说了,东区拆迁需要得到你的支持。” 陈福松道:“我能做什么?” 姜维道:“晚上准备拆王大伟的房子,希望所里能调几个人去维持一下现场。” 耳边又响起冯步伟的话,陈福松心里特别不舒服。 姜维含笑道:“只要你们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不用做任何事情。” 陈福松道:“非要去吗?” 姜维点点头道:“那是,有警察在,我们才能放开手脚。” 陈福松道:“你不是有保安队吗?” 姜维道:“那是一群乌合之众,老百姓信任的是你们警察。” 陈福松低头不语,看着桌上的文件。 姜维忽道:“对了,你家的房贷还清了吗?” 陈福松突然想起老婆那笔钱的来路,顿时心惊肉跳,脸色阴沉。 姜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满脸堆笑。 陈福松沉默好大一会,方才说道:“姜总,你放心,钱我会还给你的,晚上所里也会派人去。” 姜维打个哈哈道:“您别误会,甚么钱不钱的,兄弟之间谈这个太俗,也伤感情。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工作。对了,晚上收工喝几杯,咱们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聚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陈福松赶紧拨通妻的电话:“你要给我去还房贷的卡呢?” 石丽燕道:“在我包里,怎么啦?” 陈福松急道:“你马上还给他们,这是个圈套!” 石丽燕冷笑道:“圈套?我看你才是我的圈套,要是全听你的,我们母女俩永远也没有好日子过。卡里的钱已经还了房贷,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陈福松睁大眼睛,可是面前一片模糊。 因为上大学的女儿放假回来小住,王家准备了很多家禽海鲜。 女儿王悦一进屋,就闻到浓郁的香味,撒娇道:“老妈,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王大伟老婆孙秀秀正在炖鸡,闻声在厨房里嗔骂道:“死丫头,又跑哪里疯去了,也不帮我做点事情。” 王锐小跑进来,捏住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边嚼边道:“真好吃,比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强多了。” 孙秀秀怜惜的看着女儿,心疼的说:“哎哟,看把我闺女馋的。别等你爸了,你先吃吧。” 王锐吐吐舌头道:“那怎么行?中华的传统美德我还是知道滴,” 孙秀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夹起一块鸭肉送到女儿嘴边。这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 王大伟家是老四合院,在东区最里面。院中有一颗茂盛的参天桂花树,秋天时香气溢满整个小区。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开始渐渐枯萎。 王悦儿时听爷爷说,这棵树是他爷爷的爷爷种下的,很有些年头了,自从开始拆迁,就不开花了。 正仰头遐想,看到父亲王大伟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王悦问道:“老爸,你咋了?” 王大伟皱眉道:“还不是因为那帮流氓,收保安费,狗屁保安费,简直就是明抢,一次比一次抢得多。抢不成,还要动武,就差杀人了。” 王悦道:“您别生气,实在不行,我拿刀砍他们。” 王大伟‘噗嗤’笑出声来,慈祥的看着女儿:“傻丫头,好好上你的学。家里的事有老爸呢,你不要管。” 王悦道:“也太欺负人了,您就摆摊卖个水果,起早贪黑的,至于吗!” 王大伟叹气道:“唉,这帮流氓有执照。今天要不是你卫叔和陈所,爸可就吃大亏了。” 王悦道:“你以前不是说陈福松是个白眼狼吗,他怎么会帮你?” 王大伟道:“是我错怪他了,下午他枪都□□了,那阵势,挺吓人的。” 王悦笑道:“您没事就好,以后要小心点。” 王大伟颔首道:“嗯,爸知道了。” 孙秀秀在厨房里喊道:“阿伟,别叨叨了,快进来把菜端出去,准备吃饭。” 王大伟说:“好嘞您呐。” 一家三口刚坐下,就听见轰隆隆的声响。 王大伟跑进厨房,操起把菜刀,冲了出去,女儿和老婆也紧紧跟在后面。 一辆推土机吱吱呀呀的开过来,后面有许多拿着工具的人。这些人都很陌生,是史文强手下的拆迁队。 卫建军一家也正在吃饭,他听到推土机的轰响,放下筷子,走出简易房。看到王大伟家被很多人团团围住,推土机就停在房子旁边,没有熄火,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有几个人挥舞着铁锤,在不停地砸门。钱大彪站在远处,用对讲机说着什么。 卫建军牙咬的嘎嘎作响,对老卫头道:“爸,他们开始拆老王的房子了,我去看看。” 卫老太太唬得浑身颤抖,急拉住他的胳膊道:“儿呀,老三已经进去了,到现在还不知死活,你可别再犯傻了。听妈的话,赶紧坐下来吃饭。” 魏建军红着脖子道:“妈......” 老卫头大声喝骂道:“兔崽子,给老子坐下!你去找死吗?再多事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魏建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白酒猛灌下去。 王大伟操着把菜刀,对老婆道:“你和悦悦进去,把门锁上!” 孙秀秀慌忙抱住女儿,闭门落锁。 王悦挣扎着喊道:“放开我 ,放开我。” 十多个保安手持一米多长的钢管木棒,围住王大伟。几个工人趁机跑到王家门前,挥动铁锤。 钱大彪扯着嗓子道:“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赶紧带你老婆女儿滚出去,否则就不客气了!” 王大伟对他充满鄙视,但又心有余悸。 钱大彪原是海湾区的一个地痞混混,经常打架斗殴。局子里也三进三出的,孰料竟被姜维收在麾下,转眼间乌鸦变凤凰,成了政府执法人员。 王大伟扬起菜刀指着他道:“草泥马太欺负人了,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钱大彪桀桀笑道:“就你也配,赶紧收拾收拾滚出去。不然的话,待会叫你连个囫囵水果也搬不走!” 王大伟冷笑道:“有种放马过来,别废话。” 钱大彪喊道:“兄弟们,动手!” 面对手持菜刀、杀气腾腾的王大伟,保安队员心里也发怵,并不敢像欺负其他弱者那样肆无忌惮。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围着,不敢往上冲。他们知道,这家伙手里的菜刀可不是烧火棍。 钱大彪大声叫道:“上,把他抓起来。” 保安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王大伟道:“钱大彪,你他妈有种躲在后面干什么?有本事上来,单挑!” 钱大彪道:“姓王的,别嚣张。现在还有商量余地,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一会动起手,可别怪我!”, 王大伟想冲过去,结果被那些钢管木棒打了回来。有种无奈和绝望感涌上心头,他抬头朝灰暗的天空,长长怒吼了一声,犹如困兽。 陈福松又接到冯步伟的电话,无奈,只好命令除值班队员外,其他人整装而出。路上特别交代,未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等到达现场,已经围满了人。 靠近王大伟房子的,是姜维的保安队。再外一层,是史文强的拆迁队。 最外一层,是围观的东西区居民。他们闻听要拆王大伟的房子,正吃着饭就放下碗筷跑出来。有的还没吃饭也跑出来看热闹,也有吃完饭的人。大伙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态,却没一个人敢像卫建军那样。 有人指着警员们小声嘀咕:“他们是保护王大伟的,还是来给姜维撑腰的?” 陈福松也听见了,心里很难过。感情上,他肯定站在王大伟这边的,可是,他无能为力。看着保安挥舞器械打向王大伟,陈福松心如刀割,他真想过去,把那些人抓起来。特别是见钱大彪凶神恶煞的在那里叫嚣,他就特别气愤。 在小区门口,姜维正悠然自得的靠在宝马车引擎盖上,抽着烟,身后还有几个保安。肥得流油的脸上堆起笑容,说道:“陈所,你来了。” 陈福松道:“我敢不来吗,我要不来,明天就有人撤我的职。” 姜维笑道:“不要乱讲,谁敢撤你的职。”然后递上一根中华烟。 陈福松把他递烟的手挡开:“谢了,我抽不惯那么好的烟。” 姜维尴尬地缩回手,吞了个烟圈。 陈福松道:“姜总,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姜维道:“瞧您这话说的,我按法规拆迁,有根有据,怎么过分了?” 陈福松道:“那起码也该先做好工作,让他们搬走再拆嘛。” 姜维道:“做的工作还少吗?嘴皮子都磨破了。总不能因为一两个人拖后腿,工作就不干了。对这帮软硬不吃的穷鬼,没什么好说的。” 陈福松道:“那你能不能让手下收敛点,万一出人命恐怕你也不好交代。” 姜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手下的命比这些刁民的命值钱。再说,我又不是土匪。放心吧大所长,他们会毫发无损的把王大伟夫妇送到安置房里去。” 陈福松无话可说,只好转身关注拆迁现场。 钱大彪得知警察已到,胆气顿时壮了许多。大声命令道:“赶快把那两个老东西弄走。” 保安们冲上前,一顿乱舞。王大伟瞬间倒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大门随之被砸开,一个保安喊道:“彪哥,快来。” 钱大彪走进问道:“咋了?” 那保安指指院中桂花树下拿根擀面杖的王悦道:“你看......” 钱大彪喝道:“别跟她废话,绑了!” 一个保安夺过女孩手里的东西,抓住头发骂道:“草泥马的找死!”。 王悦手挠脚踢,被保安抬腿猛踹过去。只听一声痛呼,她捂着肚子,面部扭曲,噗通跪在地上。 四名保安跑上前,左右拉住女孩的胳膊就往外拽。王悦拼命挣扎,猛地咬在保安手背上。 钱大彪抢过身边保安手里的木棒,‘砰’的砸在王悦头上。只听一声闷哼,女孩翻着白眼儿,脑袋耷拉下去,被两名保安拖向外面。 保安们在王家翻箱倒柜,看到值钱的小东西偷偷往兜里塞。其实,这是个穷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钱大彪冲推土机挥了挥手,只听隆隆一阵巨响,房屋哗哗倒塌,桂树叶飘飘洒洒的覆盖在废墟上。 陈福松脑海里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冬,天上飘起雨夹雪,三个年轻人厮跟着,走进村西头一个半米高土墙围起的院子。四处透风的破瓦房内,两个满脸脏污、衣衫褴褛的孩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惊恐地注视这几位不速之客。 左边的人道:“孩子,饿了吧?” 大一点的孩子微弱地说道:“姜叔叔,我弟弟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另两个年轻人各抱起一个孩子,用大衣裹紧走出院子。外面冽风呼啸,天寒地冻。 “老顾、老卫,先去我家,等过几天再去你们家。”姜中良道。 老卫道:“也行,咱们轮流着来呗。” 老顾道:“那我去给孩子弄点吃的。”说着,把怀里的小孩递给老卫,在村里小街上踅摸。忽然,他发现有家人门缝里漏出亮光。赶紧跑过去,敲门。 “谁呀?”里面一个男人问。 老顾冻得搓手跺脚道:“老王,快开门。” 王大伟嘟囔道:“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干什么?” 老顾道:“少罗嗦,快给老子开门。” 门开了,王大伟道:“快进来。” 老顾闪身进去,闻到一股香味。问道:“老王,你在煮东西吃?” 王秃子嘿嘿笑道:“白天就吃了一顿,饿得睡不着。” 老顾看到锅里漂浮着一个个饱满的饺子,说道:“你哪偷来这么好的东西?” 王大伟解释道:“偷个屁啊,亲戚办喜事,我没去,老婆就给带了点回来。” 老顾面露喜色,不由分说,盛了满满一碗,端起就跑。 王大伟哀叫:“你他妈强盗啊,给我放下......” 老顾跑到姜中良家,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床边,和颜悦色道:“孩子,起来吃饭。” 两个孩子地睁开眼,忽地坐起来…… 陈福柏眼眶湿湿的,当初,要不是街坊邻居们周济,自己和弟弟恐怕早饿死在床上了。 顾良成刚到□□办门口,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架起来塞进路边的车里,汽车尾部喷出一股白烟,呼啸而去。 副驾驶上的人垂首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问道:“你是江北人,叫顾良成?” 顾良成点点头,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那人说道:“我们是江北市局的,带你回去询问。” 顾良成感觉不妙,挣扎着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向上面反映问题。” 夹在他右边的人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反应你妈个屁,给老子闭嘴。” 夹在左边的人拿起一个深色布罩,套在他头上。面前一片漆黑,顾良成大声喊道:“放开我,我不回去,放开......” 右边的人掏出电棒,往他腰上一戳。顾良成顿时眼冒金星,如同一滩烂泥晕死在座位上。 醒来时,已被关在牢房。是在监狱还是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反正每天两次,会有人按时送一碗稀稀的咸面汤和两个拳头大的窝头。看着墙上用手铐划拉的道道,顾良成数了数,十五条,也就是说,自己被关在这半个月了。他很恐惧,时常被噩梦惊醒。原本精神矍铄、一米八高、体重二百斤的人,如今变成一个目光呆滞,痀偻驼背的老头。 “顾良成,你可以出去了。”两名看守把他从木板床上拉起来,去掉手铐,往外推搡。 ‘嘎嘎吱吱’大门向两边分开,强烈的阳光,令人眩目,晃得眼睛都睁不开,顾良成抬手背揉了揉。这才迈出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看守扔给他一个袋子:“这是你的东西,赶紧回去吧。以后老实点,别没事找事。” 顾良成接过来打开,里面除了证件和手机,还有一身衣服、几百块钱。提着袋子,顺看守指的路,步行了个把小时,才隐隐约约瞧见远处的高楼大厦。他哆嗦着抬起手,想拦一辆车,但过往的司机连看也不看,还摁着刺耳的喇叭。他咬咬牙,想继续往前走。可双腿发软,已经不听使唤。他只好颤巍巍的坐在路沿上,稍作休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肚里里咕咕作响。感觉力气恢复了点,便单手撑在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豪华的城市举步。 “老板,来碗面。”顾良成咽着口水,站在城市边缘的一家小面馆前。 老板瞅了他一眼道:“要鸡蛋吗?” 顾良成忙不迭的说道:“随便,快点就行。” 少顷,老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他面前,说道:“十块。” 顾良成一愣,从袋里抖抖索索的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他,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刚出锅的面,烫得他直吸溜。一碗面下肚,顿觉舒服很多。他打着嗝道:“老板,再来碗。”又吃了两碗后,才转身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刚还艳阳高照,突然下起雨来。南方的天气就这样,变得毫无征兆。 “秀秀,快下来!”随着卫老太太凄厉的喊叫声,大伙赶紧跑过去。 只见浑身湿透、披发跣足的孙秀秀,站在附近一堵十几米高、还未倒塌的墙上。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提着塑料桶。竭斯底里道:“别过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