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游林蹲守得行为确实有些傻逼兮兮,但他又不是完完全全的傻逼——这分明是早就看出来了嘛!装你个大头鬼啊!
可惜游导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从容——万一这是个不好相处的呢?
于是他也伸出手回握:“你好,我是游林,《百媚生》的导演。”
“我是冉月,来试镜谭榕的。吟姐是我的经纪人,不过她今天有点急事,本人来不了,所以我的助理就来了。游导不会介意吧?”
自我介绍环节火速结束,冉月直奔主题。
停好车后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徐映山倒是一愣——他什么时候还兼职“演员助理”了?
妈的,早知道这位大小姐这么难伺候,他宁愿留在老窝和老古董们勾心斗角。
回去一定要找徐涣敲一笔。
虽然家主敲诈手下人怎么听怎么奇怪,但在徐映山这里就是理所当然的。他是男主角他最大嘛。
*
游林偏头看见了徐映山——大高个,戴墨镜,硬汉型帅哥。
这年头演员助理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等等,回归正题。
你还会担心我介意啊?!你他妈籍籍无名出门还带助理,你很有排场吗!
艹,好气啊!
游林可能实际上有点元清宇的潜质——心里问候你祖宗十八代,面上跟你乐呵呵打招呼。
“没事,能理解。”理解你个大头鬼。
接着他又问:“直接去试镜吗?”最好早点试完早点滚蛋。
“好,可以。那就辛苦游导带我们进去了。”冉月似未察觉游林的用意,还是客客气气的。
然而徐映山跟在后面差不多憋笑要憋疯了。
“游导”,“导游”……冉月那话可不就是对付导游的吗?
这个冉月,心里清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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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游林脸色不太好看。
他听出来了。但他搞不懂冉月为什么要膈应他——怎么着,新人导演就没有人权吗?
话说你不也是个新人演员吗?
新人怼上新人,要么不打不相识,关系从新人时期铁到成为前辈;要么梁子越结越多,积土成山,直接玩儿完。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忍则毁剧组。
行,他忍。
*
虽说心里边气得不行,但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地干正事。
“既然冉小姐要试镜谭榕这个角色——试镜主角可不简单——那么你是怎么理解她的?”
冉月表现的“谭榕”就是她心里边的“谭榕”;要是她的理解与游林的相差过大,那就不必浪费时间试镜了。
挑演员当然要看眼缘嘛。
“游导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首先,‘谭榕’是民国时期的风尘女子——娇媚算是她的一大特色;其次,她的内心十分挣扎。个人以为,她的挣扎其实在遇见司鸣玉以前就有了;司鸣玉与她的攀谈,算是为她的挣扎加了一把火。”
游林走在冉月左前方,似乎没什么反应。
于是冉月继续开口:“不知道游导您怎么看——我觉得谭榕对司鸣玉的感情很复杂。司鸣玉是她的救赎——上流人士对底层平民示爱,这让她突然不那么厌恶自己,似乎自己还有些价值;而后的风言风语却又把她摁了回去——跨越阶级的纯粹爱情在她眼里又一下子转变为了上对下的垂怜,她的弦来回波动,终究还是断了。另外,我觉得谭榕并没有喜欢过司鸣玉。”
“停。”游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两手背在背后,仿佛老干部出街。
“谭榕喜不喜欢司鸣玉这点暂且不管——你为什么会得出谭榕自我厌恶的结论?”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冉月知道他并非提出质疑,而是好奇。
“谭榕竭力了解新潮的事物,但作为一个妓女——暂且称为妓女,她并不需要这些,这时的她还没到自我厌恶的程度,但至少渴望摆脱她现有的身份;她对司鸣玉的态度,也反映出她对自己的不认可;而后服药自杀更是对患上性病的自己的厌恶。”
游林终于和她对视:“你的思路很清晰,理解也比较到位——但演戏不单单是做阅读理解,把你心目中的谭榕演出来才是正道。”
这应该算是从二人见面到现在第一次真正的交流——插科打诨不算交流。
冉月心里边有了些底气。
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才。在演艺方面,她是新手,半路出家抢别人饭碗,总得有些本事。游林的认可让她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如何演?
到了摄影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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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摄影棚,冉月向他们一一打招呼。所幸现在没有正式招募演员,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不算多,不然打招呼的手都要给她摆废了。
一片祥和。
某些工作人员预料中的景象并没有到来。
他们听到风声,知道冉月背后有靠山,本以为对上游林这种怪胎会有什么火花,不想对方挺有礼貌,游林也并未阴阳怪气。
虽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气成了一只河豚。
但好歹相安无事。
*
今天所有人都等着冉月这一尊大佛来试镜,是以进度非常快。
游林估计心里边还是憋着股无名火,老神在在地给出了表演片段。
正是司鸣玉约谭榕到茶馆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