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异口同声,红蓼转念一想。 “这好端端的莺歌楼,为何会有肉?” “不晓得,明日你我再去一次,那个房间是哪位姑娘的你可记得?” “叫……雪鹃。” “明日早些去,将她定下,我们好好同她说说。” 红蓼应了一声,站起了身子,还没迈出步,忽而被连珏拉住了手腕。 “嗯……”连珏拉着她的手腕,停顿了许久方开口道:“明日要不你别去了。” “怎了?” “不是好地方,姑娘家不该去。”昏黑的房间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中,红蓼也能猜到几分。 “你在担心我?” 他银色的发一晃,忙开口说:“你……你这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娃子,谁会对你有肖想!不过是那里鱼龙混杂,万一出事,我不好护着你。” 连珏松开了手,轻咳了一声。 “我已知晓那个姑娘是谁,你在这儿好生呆着便是……” 没等连珏说完红蓼插进了嘴:“我不用你护着!我小女娃儿怎么了!”说完她气哼哼的从厢房里跑了出去。 猛一推门,月关倾斜,看着她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月夜里。 红蓼心里就像有一口气顶在她心口上一样,和连珏在一起结伴而行也快有两个月了,这个人说话可真是越来越不中听! * 连珏从红蓼门口踱步而过,这已是日上三竿,怎么红蓼房里仍然没动静? 走上前去,站在房门口,清了清嗓子,抬起手刚想敲门,又放了下来,退了回去,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还没一炷香的时辰,他又踱步而来,站在房门口,小声埋怨:“怎么睡了这么久?这马上就晌午了,居然还不出来。” 轻敲了两下门,“狗尾草,太阳都升至中天了,你若再不起床,我便自己走了!” 他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却没有一点点动静。 “狗尾草?”他又喊了几声。 “你若再不出来,我便进去了!”站在门口的连珏竖着耳朵听屋里面的红蓼的回答。 可是,等候良久,却一点点声响都没有。 “病了?”他脸上带了几分愁容,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里极静,东西都摆放的极为整齐,连珏轻步而入,四处看着,却四处不见红蓼身影。 霎时间,连珏脸上愁云密布,以红蓼的性子,怕是自己跑去了莺歌楼,连珏都没细想直奔莺歌楼而去。 这时的莺歌楼还极为冷清,大门紧闭,偶尔有几个龟公出来打扫,再不见旁人。 连珏看着眼前的莺歌楼,双眉紧促,再看向四周,直接进了一个茶馆。 “爷,喝茶啊!”小二见有人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连珏四下张望一圈,都不见红蓼身影,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不多时他将莺歌楼周围的几个大小茶馆酒肆全都跑了个遍,却遍寻不到红蓼很急。 “死丫头,脾气还挺大!”他愤恨咒骂一声,手不自觉已然握成了拳。 转了一圈,绕到了莺歌楼后面,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直接进去瞧瞧。 红蓼一直没有音信,他着实放心不下。 “连珏?”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喊我祖宗……”几乎本能说出口的话,让连珏愣了一下,他向声音来处看去,一个穿着翠色罗烟裙的豆蔻少女蹦跳走来时,连珏长出了一口气。 “你作何去了?”没等红蓼走进,连珏开口问道。 “我……我去买了些吃的,还去打了两壶酒。”红蓼笑着将自己篮子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他瞧。 连珏没有心思管她买了什么,看她安妥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就稳当了不少。 “不过,祖宗你来这儿干嘛?”看他头发披散,衣服还未穿戴整齐,红蓼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 “我……我来看看莺歌楼。”连珏一下子偏开了脸,极为认真的看着莺歌楼,不时还嘀咕着。 红蓼轻耸肩膀,将篮子挎好,对连珏说:“那你好好看,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她话音一落,连珏赶紧接上。 红蓼总觉得今日的连珏有些怪,却又想不出是哪里。她向前走着,连珏跟在她身后,走一步,跟一步,这样的连珏居然让她感觉有点…… 缠人。 “祖宗,您放心吧!我今晚就在宅子里呆着,哪儿不去。”被连珏这样盯着她总有些不自在。 “你还是随我去吧!”放在眼前,总比看不到强,虽然莺歌楼这样的地方有些乱,他一直陪在她身侧应该也没什么事。 “人言道,女人心海底针,您这堂堂七尺男儿,说话出尔反尔,也挺让人猜不透的。” 听着红蓼挖苦自己的话,连珏俊颜抽搐了一下,想说个话替自己辩解一二,可却没一句适合的。 * 直至傍晚,天□□晚,二人换好衣装,立于宅门侧。 红蓼忍不住扫着连珏,今日的连珏似乎较之往常总有些异常。 早上莫名其妙的跑去了莺歌楼,回来之后,简直是步步紧跟,就连她在房内换衣,他都守在门侧。 红蓼表情有些凝重,她有些怯怕会不会连珏已经察觉她是花月宫的人,步步紧跟是等着她露出马脚? 红蓼不敢多想,这些日子二人看起来相处愉快,可是连珏自从中毒之后似乎对万事皆有防备,再加之她之前几次的莽撞,万一连珏真的察觉出来,任务一旦失败,她两边都不好。 “想什么呢?”连珏的声音在耳畔一响,红蓼娇小的身子吓得颤了一下。 看她这个样子,连珏居然抿唇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昨日在那个房间里可……还有什么异常。”红蓼目光躲闪着,随口编了个谎。胸口的心脏,却还是安定不下来。 “等下切莫多言,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立于莺歌楼前,南街华灯初上,有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款步而出,云鬓金钗,黛眉红唇,手中拿着一方红巾,盈盈笑着。 连珏拉起红蓼的手腕,向莺歌楼走去,昨日连珏到访,莺歌楼早已传遍。这一头银发着实过于奇异,姑娘们看到他纷纷簇拥而来。 “连公子,今日又来了?”酥软到了骨子里的声音从红唇慢慢流出,一剪秋水含情目,恨不得把连珏扒了吃掉。 连珏带着疏远的笑容,向内行去。 老鸨听闻他又来了,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哎呀!我的连公子呦!您又来啦!真是莺歌楼三生有福啊!”秋娘手中的手绢上下甩着,简直比见了活神仙还要激动。 “昨日听得舍妹说,遇到一个极为投缘的小姊妹,她想来,又有些怕,我便随她来了。” “我的小姐啊,你若是想见随便说一声就是了,来来,想见谁同我说。” “雪鹃。” 一提到这个名字,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围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姑娘,三三两两的撤开了。 看秋娘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连珏也很明白,拿出了一锭银子送上前去。 “哎!行!您要见谁都行!”秋娘一下子把银子握在了手里,给旁边的龟公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他们说:“雪鹃刚去了一位客人那里,您在这里稍等片刻。等会有西域舞姬献舞,您二位先看会,喝喝茶,等下好了,就请您过去。”说话间,已经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圆桌前,并送上了茶水糕点。 “您二位坐会,坐会。”秋娘将他们安顿好了才离开。 一声胡琴声响,一个身穿薄纱脸带面罩的女子,走上了中间的圆台,四下里男人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脚踝手腕上都带着铃铛串成的首饰,每当她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一阵悦耳的声响。 红蓼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连珏,看他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跳舞的西域舞姬,红蓼鄙夷道:“天下男子一个样,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来这儿是为了打听事情,都是借口!” 连珏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你仔细看那个舞姬,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红蓼瞥了一眼,“哪儿不一样?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 她刚说完还没片刻,那个舞姬忽然跌倒在地,音乐声骤然而止,几个龟公走上了台上,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 她嘴巴里说的话,听不懂,不过看她的样子却极为恐慌。 “她身上有伤。”连珏这才开口。 “你怎知道?” “二位久等了!西域舞姬刚刚出了点小差子,别坏了二位的兴致,雪鹃已经在房里等候了,您二位随我去吧!” 没等连珏下面的话出口,秋娘就跑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眼站起了身跟在了秋娘的身后。 随她一路而行,到了雪鹃的房里,雪鹃一见人来,猛的站了起来。 “她看起来,好像很怕你似的。”连珏靠在红蓼耳边轻声道。 红蓼看着雪鹃脸上僵硬的笑容,心里也萌生了这个念头。 今日的雪鹃,似乎同昨日也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