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满房间的月色忽而隐去,房间骤然变得十分昏暗,若不是腰间白练,在这漆黑的房间里,红蓼都看不出这几个月刹门人的身影。 她面色紧绷,扫了一下这几人,来了大概有五六个,她双手背在身后,摸开了手镯暗扣,若只有这几人,她应该还有几分胜算,一颗毒丸掐在了指尖,准备伺机而动。 门再次被推开,又有几个月刹门的人闯了进来,红蓼赶紧把毒丸收起,现在这屋里,有十余个月刹门的人,就算她能拉几个陪葬,她也注定难逃一死了。 只见那几个人相互看看,不知在说些什么,云破月开,月光再次灌入房间,红蓼也不过看他们彼此目光相交。 “问问?”一人压低声音而道。 捂着红蓼嘴巴那人,犹豫片刻,低下头贴在了她耳边说:“不要耍花样,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红蓼点了点头,那人放开了手。 “那个人呢?” 红蓼佯装不明“嗯?”了一声。 “和你在一起那个白色头发的人在何处!”那人压低声音,几近怒吼。 红蓼迟疑片刻,心中思付。 “他……他不在房里吗?”红蓼颤着声问道。 “别同我装傻!”大手握在红蓼纤细白净的脖颈上,他只要稍加用力,这脖颈便会被他折断。 “我……”红蓼声音卡在了嗓子里,心中思绪丛生,花月宫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还不能毁在她手上。 “我……我说!”这几个人不会是连珏的对手,若是这样倒不如将他们交给连珏。 “我知道他去哪……”那人放开了手,大口喘着气。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死在这里! 月刹门人相视一眼。 “说。” “他去……他说他要去薛家堡。对!他说他要去薛家堡!”红蓼十分笃定。 看到这几人迟疑几分,红蓼急言:“你们若不信我,你们去,我在这里等着!天将黑他便走了,找不来人,大不了你们再处置便是。”红蓼说的坚决,由不得他们多想。 “月雪,月影,月染,你们和这个丫头一起。”点到的几人,微微颔首。 那人说完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红蓼安静的站在房间一隅,一言不发,其中一人忽然走了过去。 红蓼猛往后撤了几步,“你别杀我……”躲在阴暗的床脚,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拉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拽,把红蓼整个人拖了出来。 “去拿绳子!”看样子这几人对自己还是不放心。 红蓼低声道:“我……我冷!” “我万一冻死了,你们可就找不到人了!” 那人放开了她,红蓼揉着手腕走到床边,抬头看到了半敞的窗子。 她的手在包里面摸了许久,摸到了一根金钗,握在了手里。 “你在做什么?” 红蓼握住金钗的手加了两分力度。 那人握住她的手腕,红蓼反身用金钗一划,那人手掌被划了一条两寸长的伤口,趁他张口痛呼时,红蓼早已夹在指尖的毒丸一掷,直接进了他的口里。 三人瞬间围了过来,红蓼心中暗悔,也不知那群人行了多远了。 服下毒丸那人还没坚持少顷,忽然发出声声呜咽,随即倒地。 那二人见此状一惊,片刻慌了手脚,红蓼看已无可乘之机,正好趁其不备一脚踩在床上,直接翻窗而出。 稳稳落在地上后,她飞快逃跑,那二人紧追其后。 红蓼一个闪身跳入马厩,再回首,那二人已经将她围拦。红蓼顺手拿起旁边劈柴的斧头,奋力一挥,二人往后撤了两步,她急忙躲进了群马之中。 马儿被人惊动,不安踩着脚,嘶鸣着,两个月刹门人见此况顿时不知如何是好,红蓼见此,心中一阵欣喜。 她拿起斧子砍断了一匹马的缰绳,飞身上马,她不敢耽误片刻,没有马鞭,也无马鞍,红蓼唯有紧紧扯住缰绳,她两腿用力夹住马腹,马儿被惊动,长嘶一声,前蹄高抬,跳过马槽。 其他马也被惊起,嘶鸣声不断,红蓼扔了斧子,抓稳了马,策马而去。 她直奔清潇观方向而行,只希望不要被那几个先走的月刹门人发现,若是老天赏脸,她可能还能半道截住连珏,马厩中那些受惊的马也够那两人应付一下。正当红蓼心中略略安放之时,她觉左边肩头一锐物刺入,痛的她失声而呼,马儿仍在飞驰,她坐的不太稳当,手上的力气也减了不少。不多时,额角上已是汗水密布,痛意从肩头蔓延全身,她左手已经没了力气,她忍痛转头看去,几个月刹门人就在她不远处。 她正欲调转方向,奔进窄巷,可还没来及勒住马头她眼前一黑,直直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该死,暗器上有毒! “疼……”红蓼□□一声,嗓子里灼烧若吞火,想动一动换个姿势,还没牵动手指,便痛的蚀骨灼心。她艰难的抬起眼帘,周围的景物都极为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制毒多年,对各种毒物皆深谙其性。虽不知此毒为何,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看,这毒应该要不了她的性命。 努力看了好久,才将周围景色逐渐看清,这是在马车里?她手脚均被绑束,身子蜷缩趴在马车车板上。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自在,她埋怨,怎就没和连珏一同去清潇观的,若是去了,也不至于被这群人抓住。 道路不好走,马车十分颠簸,红蓼的脸贴在马车车板,每压过一个石头或者是土块,她的脸就会重重的摔在马车车板上,还未走两刻,她就觉着自己的脸和下巴开始发烫。 红蓼试图翻身坐起,正好借着颠簸的力道,她翻了个身,摔在车板时她痛的呲牙咧嘴,可能动静太大,引来了驾车人的注意。 马车门忽然被推来,外面天色灰暗,红蓼不知此时是黄昏还是清晨,她主动开口喊着。 “大哥……这位大哥……”她嗓子干得要命,说话时嘴巴张开,嘴唇就像要破裂一样。 那人没有应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水,我想喝水……”红蓼躺在了车板上,小声嘤咛。 那人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水囊扔了过去。还没等红蓼下面的话,他忽然勒住了马。 “月风?”旁边的同伴喊住了他。 “那个丫头要喝水。”他解释了一句,转身进了车内。 将红蓼扶起,接着拔掉了水囊的水塞,将水囊放到了红蓼的嘴边。 红蓼的嘴唇刚刚沾到水囊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向下,滋润了干涸的肺腑。 “慢点……”看她迫切的样子,月风开口提醒。 放开了水囊口,红蓼大口喘着气,她舔了下嘴边的水渍,向旁边人道了声谢。 月风没有说话,将水囊放在了车内,准备出去。 “能帮我解开吗?太难受了,伤口疼太疼了,我跑不掉的。”红蓼声音极为虚弱,她现在连东西都看不清,哪还有力气跑。 “喂,别做多余的事!”月风折转回身,旁边的同伴开口打断。 月风轻叹一口气,从马车里退了出来。 外面人还在说着话,不过红蓼一字都未曾听清,她靠在马车边上,闭上了眼。 身子酸的要命,脚和手也已经麻了,纵然头脑昏胀也睡不着。不过现在这样要比刚刚舒服了不少,至少脸不用一直砸地了。 透过马车纸窗,外面天色渐暗,淅淅沥沥几声落雨声传来,红蓼睁开星眸,抬眼看着紧闭的车窗,上面沾了一些水痕。 外面的人似乎并未被这场雨所打乱计划,继续前行,只是脚步加快许多。 暮雨潇潇,轱辘碾过黏湿的土地,北风卷着雨水砸在马车上,发出啪啪声响,薄薄的木板抵挡不了寒风,红蓼觉得浑身发冷,她意识有些模糊,倚在车里。 “喂!喂!” 有人说话,红蓼睁开了眼,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 “嗯?”她慢慢睁开眼,喊她的人是给她水喝的月风。 “起来吃点东西。”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应该年岁不大。 红蓼拉着他的手臂,好不容易起了身,肩膀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那枚暗器,还没有取出。 月风把一块干饼塞到了红蓼手里。 “这位大哥。”红蓼喊住了他,“咱这是要去哪儿?” “去月刹门。” 红蓼倏然一慌,“为何……” “那个男子,门主说一定要将他带回,为兄弟们报仇。” 说到这句,月风一直平静的语调多了几分愤恨之气。 红蓼不敢多语,连珏虽然嘴上坏,可心肠热,月刹门怕是将她作为诱饵,引蛇出洞。只是这茫茫人海,他们又如何去找? “还要多久?”红蓼继续追问。 “若是行动利落些明早前就会到。” 红蓼看他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一样,便想与他多说两句。 “大哥,能帮我寻家药铺吗?肩上的伤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