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皇后结束宫宴以后,一起携手回到了中宫殿。小公主已经睡熟了,宫女在旁边守着。此时正好是五月十五,外面一片大好的月光。皇帝用眼神示意,皇后会意,二人走到院子里。突然,听到大殿一侧的台阶上传来说话声。仔细听,好像是刘澹的声音。
夫妻对视一眼,了然于心。皇帝从殿里亲自搬出坐垫和锦被,夫妻索性坐在正殿的台阶上,大大方方偷听二人的谈话。
原来,二人竟然在讨论最近京城附近发生的一起刑案。刘澹刚刚提起来,冯思和内心有不解,俩人正在说着话。
皇帝和皇后对视苦笑一下。
皇帝内心:臭小子,什么内部消息都透露给女人。
皇后内心:大好月色,臭小子居然跟女孩子讨论起刑狱来了。
不过冯思和倒是十分感兴趣,急于表达自己的疑惑,“这也不是杀人造反的要案,一起盗窃事件,并无人员伤亡。何况,又有京兆尹,又有大理寺,怎么就惊动了你皇子亲自办理?”
“因为这个案子有很特殊的地方。”刘澹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在梳理头绪,然后慢慢地给冯思和讲起了那起牵涉甚广的“皇陵盗窃案”。
今年上元节,人人都到城中赏烟花,看花灯,京城、地方一应巡防都加强了,唯独看守陵墓的地方防守是放松了的。打扫的宫女和宦官早就休假了,士兵们也轮流值班好去吃碗热酒。
就在正月十六,打扫忠亲王墓的宦官急匆匆向侍卫头领报告,忠亲王墓被人挖掘,盗走了陪葬的财宝。
忠亲王是皇帝最小的叔爷爷,是太上皇的小叔叔,去世的时候已经接近九十岁了。他是一位享誉朝堂内外的优秀政治家。太上皇幼冲登基,摄政掌权的就是这位小叔叔忠亲王。这期间朝堂暗流涌动却未起波折,就是因为这位摄政王姓处事果断,坚决维护自己侄子的地位。但是他并不贪恋权位,太上皇一大婚就立刻还政于皇帝。虽然后期二人政见不和,索性相处时不谈国事,但是忠亲王的为人值得几代人的尊重。
“太叔爷爷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他在归位皇祖父之后,游历大江南北,为我朝做了第一部地理志。我十分喜欢,着人从藏书楼借阅来,亲自摘抄下来,每日阅读,受益匪浅。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借给你阅读。”
沈思和激动的小脸通红,“真的?那我可不可以进入藏书楼?早就听说皇宫藏书楼内,有很多孤本书籍。”
刘澹略微有些为难,“这事要父皇允准,不过,我会为你争取的。”
二人继续讨论盗窃案。
忠亲王于去年十一月去世,上元节时已经入葬,但是尚未封土。所以,盗窃忠亲王墓,不仅触犯本朝刑典,还是当诛九族的大不敬之罪。
本来缉捕盗贼、量罪处刑是顺理成章的,但偏偏此时节外生枝。有不只一人看到,京城里一群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曾于上元节夜晚聚集于皇陵,而且至少三人被目击者认出。经过审问,当夜聚集在皇陵的十九名官宦子弟全部被查出来。他们均承认自己聚集在皇陵,但理由是约架,并且都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盗窃皇陵。这个理由无法服众,因为这些人根本说不清约架的对方是谁。他们只承认收到一封非常侮辱人的挑战信,气得大家撕毁信件就赶往皇陵。可是没有想到,等到第二天东方发白,都没有人来应战。他们怀疑自己被耍了,骂骂咧咧离开,回家一觉睡到中午。结果还没有睡醒,就被差役掀了被子。
“平时这些纨绔子弟就是劣迹斑斑,仗着家里有权势,欺男霸女。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说,大家都认为就是他们干的。”刘澹唏嘘不已,庆幸自己平时就是“偶尔不靠谱的好青年”人设。
沈思和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可是光靠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是他们干的,虽然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别人干的。”
皇帝忍不住点点头,对皇后咬耳朵:“别看沈姑娘年纪考虑问题倒是很谨慎。”
皇帝口鼻喘出的气息让皇后耳朵一阵发麻,她羞红了脸躲到一边,附和皇帝的话。
“后来,京兆尹就对他们上了刑具,他们就供认了自己的罪行,还指认了埋藏赃物的地方,然后我们的差役就从他们说的地方挖出了皇陵的陪葬品。”
沈思和摇头叹息,这回证据是确凿了。
“查实了交三司会审然后呈皇上勾决就行,怎么到了你手里?”
“因为前任京兆尹的嫡幼子在狱里突发急症去世,老京兆尹素与现任京兆尹不和,认为京兆尹打击报复,告御状到了父皇那里。”刘澹感慨万千,“本来这事应由大理寺联合审案,结果大理寺卿的儿子也在案犯中,所以大理寺避嫌,父皇指派京兆尹主审此案。这位京兆尹大人为人正直,不会挟私报复的。但是,毕竟老京兆尹告了御状,父皇又考虑到牵涉众多,就指派我坐镇大理寺,重审此案。”
沈思和大概听明白了,“那你审明白了不?你可才十三,就能解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