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讨司的返回,如同张起了一块巨大的帘幕,遮住了京兆朝堂的纷争暗涌。
大家都沉浸在招讨司胜利的喜悦中,国朝风气为之一振。
有意或无意地,都忽略了江南道还要残局要收拾,国朝还有各种天灾不幸。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就不太好说了。
裴家人当然深知这些都是表象,朝局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以不变应万变,这便是他们的应对之道。
只不过,叶家就没有这样的从容淡定了。
此刻,在叶献的书房内,所有人都神情严肃,不少还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叶家的核心人物,是族中的中坚力量。
然而,过去这样的场合可谓人才济济,如今人数则是少得可怜,只有八九个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叶家先后遭遇重创,特别是在江南道的动乱中,折损了过半的重要子弟。
如今京兆中还有八九个人,已经非常难得了。
叶献坐于上首,环视了众人一眼,抿唇不语。
他虽然已经致仕了,然而作为中枢大臣的威严丝毫不减,这一眼倒是让众人都感到震慑。
“既然各位族老强烈要求开宗祠会议,以便商量对策。如今雍儿也从江南道回来了,人已齐了,大家就畅所欲言吧。”叶献淡淡说道。
他说得委婉,言词都已经装饰过了,实情却完全不是这样。
实际上,叶家的几位族老吵闹着开宗祠,是为了向叶献讨一个交代,是想知道那么多子弟为何会身亡。
毕竟,折损的那些叶家子弟,大部分都出于这些族老的枝脉。
最先忍不住的,是一位瘦削的叶家族老,他阴沉着脸,直直盯着叶雍问道:“雍哥儿,叶家的子弟们明明已经在岭南道躲藏好了,为何还会泄漏行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当初明明说好只是假死的,怎么会……那么多子弟,怎么都没了呢!”另外一个胡子花白的族老接话道,满脸都是沉痛。
还有族老根本控不住自己的怒火,大声吼道:“这些人的藏身之处,是雍哥儿的媳妇安排的!早知道会这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好了!”
“是啊,就是这样,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子弟,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叶家的列祖列宗?”
这些比叶献年纪还要大的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言,语气或悲痛或愤怒,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叶献、叶雍的埋怨。
他们当真是悲不堪言悔不当初,明明说好只是做个样子,只是假装为国捐躯的,怎么就变成了真的?
那么多子弟,几代英才,一朝就折损了,这是须得花费几十年才能重新培养得出来的子弟啊!
说没就没了,这些族老怎么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