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筝的这句话,我打开了窗子。
他从来都对我低着头,多年来的主仆关系中,他一直都甘愿低姿态着,服从我、体恤我。
当他说出,我是他唯一亲人的时候,我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站在我的窗边,浑身上下穿着铠甲,如此沉重,如此令人心安。
这些沉重的铠甲遮住了他身上所有的伤痕,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看似战无不胜的阿筝,其实身上早已堆满了伤痕。
战争和训练的残忍,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他身体的底线。为了变得更强,他就一次一次的用意志力拉低自己的底线。
他从未轻松的休息过,他从未……为自己活过。
如果我说一句,阿筝,你愿意把你的命献给我吗?
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阿筝,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魏筝吗?”我看着他问。
魏筝思考了一会,回答我:“不知。从我被将军捡来时,我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
“因为你本应该属于蓝天,属于明媚的春天,属于晴空万里。你应该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风筝,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我叹息。
我们连接在一起的童年里,他虽是以陪我练剑为由从此长留在了北殿,但从他的孩提时代起,他的生命中,除了忠心,除了变强,似乎是很少有欢乐的时光的。
他这一生,幸于宫殿,却似乎也毁于宫殿。若不是将军捡回他,他也许早已经死在了野外的那片玉米地里。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宫殿啊,有了这套弱肉强食的规则,他所承受的痛楚,早已归根在了灵魂的深处。这样活着的他,就算他是快乐的,我却也是心疼的。
“幸福?”魏筝懵懂的问我。
在曾经,我也和他一样,分不清幸福到底是什么。
“战争结束了。阿筝,你的人生不光只有为我掠夺的职责,去为自己活一次吧。”我把手伸出窗外,踮起脚,摸了摸魏筝的头。
他把膝盖低着弯曲,为了配合我摸他头的手势,也把头微微低着,像是一只乖巧的黑色大猫。
“我正在为自己活着。”魏筝说。
“只是你以为你在为自己活着,如若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该怎样活下去?你应该先把我抛出你的世界,你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而活。”我的手摸着魏筝的头上的盔甲,如此冰冷的盔甲,像是萃过了千年的寒霜。
“如果你消失,那我也便没有存在的意义。”魏筝看着我,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在这时又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兔子。
魏筝是很难分辨得出这些复杂的问题的,每次我和他说起这样的话题,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