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湿透的度钦,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望着明姌。
眼神里带着化不开的悲郁,明明只有两三米,可是那目光,叫明姌觉得,似是跨越了万水千山的风,从猛烈的冷冽,吹到心头时,只剩点点温和。
它来势汹汹,却舍不得冻着她半分。
他的眼里,有碎光。
明姌只听得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直叫她慌得不行。
“咔嚓——”明姌猛地起身,后退两步,带着湿气的风,从门口吹进来。
陈元元早就见状不对跑了。
只有她跟他对望着。
她以为他会质问为什么要丢下他,又或者要杀她……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就静静地站在雨幕里,任由雨水冲刷他狼狈的模样。
衣衫被划破,肩头有暗沉的血迹,额头上的伤口红肿着,往日俊美非凡的男人,添了几分颓圮。
明姌心口疼,疼得她脸发白。
她捂着胸口,却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那雨中的男人,双手合十,朝着明姌缓缓弯腰,清润的嗓音带着沙哑的低喃:“清澜施主,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明姌喉咙滚了滚,声音带着几分茫然:“没关系……”
“这些日子,承蒙清澜施主照顾了。”高大的男人直起身来,朝着她笑了笑,眼底依旧赤忱。
没有阴郁的眼神,没有若有似无的杀气,也没有想至她于死地的决绝。
明姌鼻尖发酸,指尖恨不得扣进去,但却不打算阻止他说下去。
人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比如度钦想杀了她。
他那时眼底的阴戾,真真切切,像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她想……这些日子的荒唐事,已经够了。
明姌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声音压得低低的:“明天跟我回去,等到了帝都,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现在,请回吧。”明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眼睛慢慢红了下去。
她不敢看身后那人的眼睛,怕看到水光支离,星辰黯淡。
明姌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门口。
一转头就是湿气重重的胸膛,心脏跳动的速度直直上升,她往后退了半步,仰头肯他,竭力保持镇定:“你做什么?”
他用那双干净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眼角的那颗小痣,衬得他垂下眼皮的动作,平添几分惑人。
“清澜施主……”他微微弯腰,目光逼近她,眼神里,褪去几分纯良,带了暗色。
度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脑子里乱得发疯,他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潮红了眼的女人。
佛祖,当初入你佛门时,我曾立下誓言,一生长伴青灯古佛,可是如今,我要毁约了。
“贫僧渡人无数,未曾求过一丝福报。”
明姌定定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眼神恍惚。
“贫僧不知发生何事,但是……”他伸手握住了明姌的指尖,凉气侵袭,明姌对上他的眼。
他从风雨中走开,满身狼狈,却目光坚定,明姌只听得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女施主,可否不计前嫌,渡贫僧一劫。”
像是某种讯号,明姌脑中某些原本根深蒂固的影像,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