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儿一女都满头大汗,郑锦玉忙吩咐人拿帕子打热水来。很快,丫鬟们端了热水和茶水奉了上来。郑锦玉拧了毛巾替女儿擦拭,赵佑楠则自己洗脸擦手。
“再过几日,就又到秋收的季节了。”郑锦玉若有似无的说,“你走这几年,每年春秋两季我都是雷打不动的带如娘去乡下住的。那个秀水村的柳家,你可还记得?”
赵佑楠当年就是去完秀水村回京后没多久去投军的,所以,有关京中的最后一段生活,他记忆深刻。提起乡下和秀水村来,赵佑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柳家祖孙。
“当然记得。”赵佑楠说,“他们家那位老太爷木工手艺非凡,还有那位小姐”想起少时往事来,赵佑楠不免会要觉得自己从前有些幼稚,竟会和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小姑娘置气,最后竟还是人家小姑娘主动和他说话,二人这才和好的。
“那位小姐,性子颇有些烈,很是有骨气,让儿子印象深刻。”
郑锦玉点头:“正是他们家。”又蹙了眉心,有些背伤的道,“你若是得空,这次随我们一道去吧。柳家的那位老太爷年纪大了,近来身子不好。你和他投缘,去看看他,也算是全了这份缘分。”
“怎么他病了?”赵佑楠也立即严肃起来,“是什么病?可有请了大夫去瞧。”
郑锦玉摇摇头说:“他是年纪大了,是老了。人终有这一遭的,谁也逃不掉。”
赵佑楠一时沉默,神色莫辨。
就如郑锦玉说的那样,柳老太爷就是老了。人老了都会生病,总有一天,也都会去世的。和柳老太爷差不多年纪的人,也早几年前都走了。他如今能挺到这个岁数,也算不容易。
不过,老人家虽然身子骨不如四年前了,比以前瘦了不少,也常咳嗽,背更是佝偻。但也还好,不至于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赵佑楠来到柳家时,他还坚持在木工房做木活呢。
柳老太太先是哭哭啼啼的求着他去好好休息,他不肯。之后,柳老太太索性改变策略,开始骂骂捏捏起来,但他也不听。
最后,柳老太太放弃了。
不管他了。
也是知道管也管不了。
这四年来,柳家人和郑锦玉母女是常见面的。所以,看到她们母女二人时,一点都不惊讶。不过,在看到一旁的赵佑楠时,柳老太太怔愣住了。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她问郑锦玉:“夫人这位是”
郑锦玉则笑着道:“您不认识他了啊,他四年前来过。”
“噢!”柳老太太立马就想起来了,“是你家二公子吧?”然后把目光放在了赵佑楠身上,前前后后完完整整的好好打量了一番,由衷赞道,“当年听夫人你说,他是去投军去了。如今回来了,想必是立了不少军功吧。这可是我们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啊。”
老百姓们其实不在乎谁做皇帝,他们在意的,就只是能不能丰收,日子好不好过。
所以,对赵佑楠这种能定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将军,都是由衷的心存感激的。
“这可是贵客。”老太太激动,也早忘了方才和老太爷吵过架了,忙冲木工房喊,“你们祖孙两个都歇一歇,别忙活了。家里来了贵客,你们出来招待一下,我去镇上买肉买菜,今天必须好好喝两盅。”
“老人家,您别忙了。”郑锦玉要阻止。
柳老太太却说:“今儿高兴,应该的。”
赵佑楠冲她老人家弯了弯腰,以示感激。
木工房内,柳香闻声便扶着祖父出来了。祖孙二人站在廊檐下,乍一瞧见立在庭院内的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时,都惊住了。
若不是他的长相没有太大的变化,二人都不信眼前这个英姿挺拓的男人竟就是四年前的那个顽劣少年。
柳香看了他会儿,见他摄人的目光淡淡朝自己扫视过来时,她则立即低了头,然后只扶着祖父朝庭院中去。
瞧见柳香,如娘立即冲过来,喊了柳老太爷一声后,就拉柳香袖子,要柳香陪她去田里玩。
柳香先冲如娘笑了笑,然后规矩的朝郑锦玉和赵佑楠行了个礼。
“好,我带你去。”柳香抬手轻轻摸了摸如娘脑袋,温柔笑着挽着她一起走了。
柳老太爷瞧见赵佑楠,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他手围在嘴边剧烈咳了几声后,就对赵佑楠说:“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佑楠狐疑,但还是一边扶着他老人家,一边随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柳老太太走过来和郑锦玉抱怨说:“岁数这么大了,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就该好好的颐养天年才对。可我劝他什么他都不听,急了还训我。年轻的时候,怎么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倔脾气。走,我们说我们的去,不理他。”
见老太太这样抱怨,郑锦玉只笑说:“您说是这样说,回头他老人家但凡有个头疼体热的,还不是您最挂心。”
“随他去了。”老太太说的绝情,“他都训我了我还伺候他?他爱怎么糟蹋身子就怎么糟蹋,反正我不管了。”
郑锦玉并没把老太太的这些牢骚放在心中。
而此刻书房内,柳老太爷非常谨慎的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等确定四下都没人了后,他这才拉着赵佑楠去一边坐下。
“这两年,我一直在等你。”老人家话说的算开门见山,直切正题。
望着老人家那双苍老,但却十分真诚的眼睛,赵佑楠突然离座,在老人家跟前跪了下来。
“晚辈和老人家投缘,本该常过来探望的,只是后来投身军旅,也有四年未回京了。”
“我时日不多了。”老太爷弯腰将人扶起,“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个秘密有必要和你说。有些东西,也想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