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脩竹站在棋盘前,纵观全局。
这棋局颇为古怪,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不分伯仲,数量均等,却不是落于棋线交错之间,而是在方格之内。且每颗棋子都宛若石墩,寻常人连移动落子都难。
这一局棋,考验的不止是下棋者的棋艺谋略,还有内力的比拼。
“如何界定胜负?”
千秋无锋答道:“此盘棋有别于一般对弈之法,棋子落于格中,四面被围则成死棋,死棋出局。一沙漏间,棋盘之上所留活棋多者为胜。”
这样一来,先手就会有很大优势。
“执手黑白全凭运气,你二人站上落棋台,棋局便算正式开始。”
林脩竹和林朔英站上棋盘两侧,落棋台旁隆起一个巨大棋盅,林脩竹执白子,林朔英是黑子。
黑子先行。
沙漏倾覆,细沙簌簌落于箕斗之中。林朔英长剑一挑,黑棋稳稳落入棋格之内。
林脩竹一掌击在棋盅,白子飞出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落子,棋盘之上风云变幻。以笋笋之智,单拼下棋未必会输给天命之子,宋缈缈是担心他的内力耗不过,此战,最好是速战速决。
黑子包抄,一枚白子出局。却是慕容净处飞出一支箭矢,被她用长剑挡下。
林脩竹同样围住林朔英一子,黑子被踢出棋盘。机关启动,宋缈缈双脚被缚,一个下腰躲过箭羽。
不是输的一方箭羽射出,恰恰相反,相同阵营的人赢了子,箭矢反而会射向同一阵营的观棋者。
林脩竹眸色顿沉:“你说这局棋赌的是观棋者的性命,什么意思?”
千秋无锋哈哈一笑道:“有多少棋子出局,对方阵营的观棋者就会受到多少箭羽攻击,这是胜利者需要付出的代价。”
几人心头顿时一沉。
棋子数量有限,落子越多包抄的范围越大。若最后棋局之上只留有一方活子,所有箭矢倾巢而出,任谁武功盖世都得被射成刺猬。
林脩竹看着沙漏,一点点收拢掌心。
宋缈缈拔出杀月喊道:“你放心,我准备好了。”
林脩竹面无表情,声音中却揉了一点冰寒:“你倒是不怕死。”
“我答应过你的要帮你夺剑。”宋缈缈坚定道,“我一定做到。”
林脩竹心头躁郁,眸中戾色一闪而过,蓦然挥掌,白子再次腾空。你来我往之间,箭矢不断从两侧飞出,不相上下。
随着时间流逝,观棋者躲避得愈发狼狈。流窜的箭羽划破了慕容净的手臂和小腿,血色浸透衣料,显出隐隐殷红。
此时,黑白二子各占半壁江山,沙漏中的细沙也所剩无几。
已是到了收局的关键时刻。
细看棋盘便能发现,黑子处处凌厉直捣黄龙,白子看似散漫却步步为营。黑白各余一子,谁先落子便能令对方的腹地阵营尽数覆没。
林朔英为天命之子,气运加身注定是他选到黑子。依宋缈缈看,要想破局,唯有用白子将黑子撞碎,让黑子去占领白子的位子,以此扭转乾坤。
林朔英也想到了这一点,最后一子飞出气势凌厉,落子之际竟令地面都凹陷三分。
林脩竹眸中晦暗,他一直未曾回头看过宋缈缈,从头到尾都只听见箭矢击在刀面的脆响,却不闻她一声闷哼。
是她自己说的,要替他夺凌云剑。
林脩竹没有犹豫,一掌拍出。飞起的白子将黑子击得粉碎,稳稳落在棋格之中。
宋缈缈握紧刀柄,箭矢却未如预料一般倾巢而出。
四周一寂,隐隐的碎裂之声响起,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瓦解分裂。宋缈缈一怔,目光投向最后落于棋盘之中的白子。
碎裂声越来越清晰,完整的白色棋石渐渐分裂,最后散落成块。
千秋无锋的笑声在密室之中荡起,锁住宋缈缈脚踝的爪扣松开,长刀落地,宋缈缈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