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从酒楼里走出来,望着远处朦胧的天空,一时分不清脑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董先生邀他来酒楼时他就有了一种猜想,姚珠说得可能是对的。 可这若是真的,那大梦一场是否也都是真的?可是又有谁真的大梦一场可以看到未来?但是做梦的事情是假的呢?是不是表明这一切都是有人操控的?谁能既知道他书房的一切又能知道他公堂的令牌? 胡清看看身后的酒楼。 董先生仍然与他的朋友喝酒畅饮。 知道这一切的,除了董先生怕是没有别人了。 至于其他得事情,一个山洞和他喜欢的小吃而已,稍微细心点应该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还有姚三身边的丫头,那带着香味的炸糕。就小小的一块炸糕,就跟董先生扯上了关系。 胡清回到县衙就进了书房,辗转反侧半宿,披了件外袍跑到余姨娘的院子敲门。 “爷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夜深露重的。”余姨娘已经睡下了,听见敲门声忙起身查看,看到胡清时还吓了一跳。忙让人沏了热茶来双手捧到胡清面前,“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胡清想要开口将脑中的郁闷和猜测都说出来,但是看着余姨娘温和期待的眼神,还是将所有的话咽到肚子里,“没事,只是忙了这么多天有点累了,来你这躲躲清闲。” 余姨娘露出笑容,替胡清脱了外衫,“那爷上榻躺躺吧,我给爷按摩按摩。” 胡清轻嗯了声,上床闭着眼睛。余姨娘从荷包中拿出块香扔进香炉内,站在榻檐伸手搓热了放在胡清的头顶慢慢按压起来。 不过多久,就传来胡清均匀的呼吸声。 “姨娘。”如意小声喊道。 余姨娘摇了摇头示意如意不要出声,又过了片刻才慢慢松开手,跟着如意去了外间。 “姨娘,爷来这一趟是做什么呢?”如意十分不解。 余姨娘甩甩手,轻轻活动着手腕道,“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解得事,过来舒坦舒坦。” 如意一惊道,“不是我们做得事被发现了吧?” 余姨娘摇摇头,“不会,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对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事情暴露了,爷过来找我们算账呢!” “你注意点别露出什么马脚,坏了事我可救不了你。”余姨娘白了如意一眼。 如意笑着点头,“姨娘放心,我现在可厉害了。” 余姨娘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看了如意一眼,“你厉害,连一个光知道吃的小丫头都应付不了。” 如意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没有再说话。 屋内得胡清猛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姚珠院内,如兰听说胡清去了后院余姨娘处,对姚珠说得话不禁有些认同,瞪着眼跺了跺脚,“姑爷这是怎么回事嘛!明明姑娘是最漂亮的,还不能把住他的心,竟然去余姨娘那里!真不知道这余姨娘有什么好的。”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到底比不上解语花。更可况,他心里从来都不曾有我。”姚珠叹了口气。没有露出这些马脚,胡清就不会知道她有过那样得经历,或许也就不会这么早厌烦她。 可是现在都已经发生,他或许还想着事别人的阴谋,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怎么可能还会过来这里。 或许明天就会让人传信来,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回并州老家去。 姚珠笑笑,吩咐如兰去睡觉,自己吹熄了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外面鸣鸡晓晨,姚珠才睡过去,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外面传来如兰的声音,“那个董先生一脸麻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他帮忙救了姑娘,我现在还要骂他呢,吐他一口唾沫算什么。” 院子里一时没有声音,好久才听婆子干笑道,“如兰姑娘好气性,我们甘拜下风。” 如兰道,“那是当然!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 姚珠听着也知道婆子的心里话,偏偏如兰还以为别人夸赞她,真是丢人丢到上元县来了,忙喊了一声。 如兰应声前来,进屋冲姚珠拜了拜,“姑娘要吃些什么?厨房里准备了海鲜粥,在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那就这个吧。”姚珠道,“你让外面的嬷嬷们帮个忙,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姑娘。”一提到吃得,如兰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吩咐外面的婆子后进屋到姚珠面前,“姑娘有什么想说的。” “董先生怎么你了,没仇没怨的,对人家恭敬点,毕竟是个师爷。”姚珠嘱咐道。 如兰撅噘嘴,到底应了,但是仍旧不服气的开口,“姑娘你不知道,当时姑爷都决定了去粉红船上找你,偏偏他在那说三道四的,你说可不可恶?亏我当初在惠州的时候看到他落魄,还把炸糕给他吃,不然早就饿死了……” 姚珠一惊,看着如兰,“你说你曾在惠州见过董先生?” 如兰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姚珠,“姑娘也知道啊,就是那个麻子脸的乞丐,在街角坐着用眼睛吊着路上行人的那个!我刚看到他的时候还吃了一惊,真没想到他竟然也到了上元县,还跟在姑爷身边……” “那爷知道你见过董先生吗?”姚珠打断如兰的啰啰嗦嗦。 “知道啊!”如兰道,“我当时认出他的时候,姑爷就在旁边。” 姚珠低下头若有所思,怪不得胡清会是那种表情。 她觉得自己多疑,胡清却是个比她更要多疑的人。就说前世,刘姨娘跟杨知州的姨娘走得近了,他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却明显对刘姨娘冷淡了不少。 姚珠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说了董先生要离去的事情来证明。若是正好赶上董先生提及这事,虽然证明了她说得是对的,但也说不准是她和董先生串通一气。 姚珠苦笑,真没想到还有如兰这一出,也不怪胡清会不信任她。 “姑娘,姑娘?”如兰发现姚珠走神,忙唤了几句,见姚珠回过神来,有些战战兢兢的问,“姑娘,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要不奴婢去给董先生道歉?” 姚珠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去找人问问爷在哪,就说我有事想要找他,他什么时候有空就来一趟。” 如兰点点头去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胡清才踱着步慢慢走进来,看向姚珠的目光冰冷,仿佛根本没认识过。 姚珠苦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猜对了。 前世她为看不透胡清烦恼,现在看清了这个人,她更觉得烦恼。被人不信任的感觉,真是比蒙在鼓里还要糟糕。 胡清坐在桌前,拈起块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直到将整块糕点都吃完,这才开口,“找我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我过来了,怎么不说话?” 这是生气了! 姚珠想,看了眼胡清道,“我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没有找到,爷可有什么线索。” 胡清一怔,没料到姚珠问起这个。他以为这次过来,姚珠会说昨天的话,然后给他保证绝对是真的,无一句是假话,没想到…… 胡清抬头慢慢看着姚珠,半晌开口,“人逃到了山上,现在还没有抓到。”顿了顿又道,“那人不像个籍籍无名之人,你既然梦到了那么多,那是不是也知道山上有没有什么大事,或者什么有名的人?” 姚珠想到前世胡清破获的案子。 当时胡清曾说,“庙不是庙,和尚也不是和尚,不过是挂羊皮卖狗肉,全是些蝇营狗苟见不得人的畜生!” 姚珠满脸惊骇,惊慌失措的看着胡清。 “如玉是不是被送到庙里去了?是不是被送到庙里去了?” 胡清没想到不过一个问题让姚珠这么惊惶,心里顿时沉了下去,深深看了一眼姚珠抬腿就走。 姚珠挣扎着下床,双脚没有好,碰到了床檐上,疼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仍旧攀爬着要去找胡清。 门外得如兰听得声音忙进来,看到姚珠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来搀扶姚珠。 院子里很快传来胡清的声音,他正吩咐人集结所有的捕快衙役,让他们迅速收整准备去山上抓人。 姚珠担心如玉的同时,心里还忍不住生出感激之前。不管如何,胡清就算不信她,但是既然他肯帮着去山上找如玉,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只希望如玉能够坚持住,不要被那群混蛋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