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世纪末的大寒冷时代,从西伯利亚的极北开始降临。无数的野人部落迁徙南下,给辽阔的外东北之地,带来混乱与厮杀的黑暗年代。
当然,蛮族入侵式的连锁冲击,目前还局限于广阔的黑龙江流域,局限于通古斯诸部间。大明帝国辽东镇的边墙,对于生熟女真各部来说,依然比绝境的长城般还要坚不可摧!而边墙上数以万计的辽东官军,更是强大的无以复加。他们肆意驱使内附的熟女真各部,如同主人驱使着,最为乖顺忠诚的猎犬!
按照原本的历史,“忠诚”的熟女真各部,还要在帝国的羽翼下,隐忍成长一百二十年。从蒙古到朝鲜,他们都在为了帝国的皇帝,忠诚地奋勇厮杀。直到百年之后,猎犬长成狼群,小心翼翼的回头试探,才猛然发现,一直驱使他们的强大“主人”,已经在最可怕的时间中,蓦然走向了衰老…
“能打的马哈阿骨打酋长,我们认可你的勇武!你是有资格捕猎的大头狼,‘大钮祜禄’!…这六个骑兵的马与盔甲,是你的了!…”
“哈哈!兀者的酋长们!一头大钮祜禄,在三头努尔哈中,就只能分六匹马吗?这样一点点的猎物,可不够我手下的这么多勇士分啊!…”
“!…”
听到马哈阿骨打的喊话,三位林中部族的酋长们,都是神情一厉,脸上露出野人的凶狠。他们互相看了看,齐齐拨转马首,退后到马哈阿骨打的巨弓射程外,再由为首的兀者阿骨打出来回话。
“马哈部的大酋长!你想要什么?这头河边的‘猎物’,是我们林中部族打下来的!已经吃到嘴里的肉,不能分给后来的客人!哪怕一头河边的狼再能打,也斗不过三头林中的野猪!…”
“不错!马哈部的大酋长!你是如虎般勇猛的射手,又有三艘比大树还大的大船!我们射不过你,没法爬上你们的大船…但你们的船上,可装不下什么骑兵!你的勇士下不来,挨不到这个寨子的边!…只要我们退后一里,离开狭窄的河滩,我们的骑兵就能进行冲锋!无论你有多少可怕的披甲弓手,也没法冲破这几里,去寨子里和我们抢东西!…”
“对!就是这样!哪怕一袋稗子、一口铁锅、一根铁箭…那都是我们兀者诸部的!在后面的林子里,还有我们迁徙的大部落,还有更多的战士!只要两天时间,我们就能把这个寨子搬空,连一只鸡都不会留给你!…”
“能打的主神看着我们!既然这样,就让我们用手中的弓和斧头,来看看谁才是勇士!…”
听到林中酋长们的回话,马哈阿骨打神色一冷,又一次举起了弓,对准了河岸边的野人骑兵。而船上马哈部的重弓手们,也如狼群般嚎叫起来,换上了能射远的战箭。
“嗷!靠近过去,射翻他们的马!…”
穷横的野人女真各部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哪怕为了一只鸡、一口吃的,都能下狠手厮杀,更不用说是一个富庶的寨子了。实际上,这些野人部落赖以生存、最为强大的两种武器,一种是悍不畏死的野蛮,另一种就是一贫如洗的赤穷,比毒箭的加勒比部落还要穷横!
在这个时代,辽东镇的大明边军,尚且继承着部分永乐时期的惯例,保持着主动出塞的勇武。他们常常在塞外牲畜繁衍、马匹瘦弱的春天,去北方各部打草谷。而他们对边墙以北的各部落,也有着非常实际的评估。
其中,蒙古人是“头号虏贼”,朝廷给一颗蒙古首级的赏赐,顶三颗女真人。蒙古部落松散的时候好打,可一旦动员聚集起来,就会很棘手和危险。一旦被大队虏骑追上,那就逃都逃不掉了!
不过,蒙古各部的牲畜也很多,只要能带些马匹牛羊,带些朝廷赏赐的“脑袋”回来,那出塞一趟就能赚不少。至少比“本色月粮止支六斗”,一年合起来才仅仅五六两,还要被上官克扣三成的饷银,要好上太多了!
这样出塞两三次,还能活下来的辽东边军,就能有钱去买个宅子,讨上老婆延续香火了!运气再好些,就能贿赂下长官,把子孙后代移出军户名册,变成民籍…
而普通的熟女真,则要比蒙古人穷上一截。他们只有些毛皮、山货,还有监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克扣下大半赏赐后,才能用来勉强冒充“虏贼”的人头。好在,面对凶狠的辽东边军,没有被朝廷册封、规模不大的熟女真部落,都不大敢反抗,会任由明军抢劫。至于收获,讨老婆是不要想了,让兄弟们吃饱肚子,攒点喝酒的酒钱,就不错了。
至于更北方迁徙南下的生女真野人,那属于边军一旦遇上,都得看着老天爷,连骂几声晦气的!这些又穷又横的野人,一旦在视野受限的林子里碰上,那见面就是一根重箭,立刻分出生死。他们不仅在小规模战斗时,比蒙古人还要死硬,更关键的是,他们几乎不提供任何值钱的“掉落”!
总不能,把他们破烂的骨头饰品捡回去,强行卖给军镇的商人,换几个铜板的酒钱吧?可是,能在军镇里做生意的商人,哪个背后没有几个指挥使,甚至是监军的?因此,打野人女真的部落,是完全的亏本买卖。纯粹是老虎见了满地的螃蟹,摇头都得绕路!
什么?你说野人女真的手里,有两千斤的黄金?哈哈!莫不是一年到头半饿着肚子,想饷银想的失心疯了?你知道两千斤黄金,在辽东边地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三十多万两银子,六万辽东边军一年的饷银,还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不是什么折色的宝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