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顾思郁出了电梯后就径直走向顾恒之的房门前。 抬手之间,她犹豫了。 昨天还挺直脊梁说用不上,今天就厚着脸皮来敲门。 可是,尊严是什么?不甘算什么?都抵不上无情现实的侵扰。 呵,多么可怕的现实!感情输给了它,生活输给了它,就连小树的成长…… 不,不!坚决不能! 顾思郁颓丧的闭了闭眼,手指叩响门板。 半晌无动静,没人? 哦,昨天顾恒之说过他有可能不在。 攥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顾思郁拨出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后是于跃天。 顾思郁欲挂断,于跃天像似未卜先知。 他告诉她:“顾总在开会,如果顾小姐考虑好了,等一下我派人把相关资料送过来给你先看看,这周休假可以去摄影棚试试镜。” 还能有拒绝的可能吗?顾思郁一一答应着。 这一下午,顾思郁都没让自己停下来过。 就是吃饭解手都是步履匆匆。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像机器中的轴,无休止的重复运转。 晚上,一身如同散了架,不想睡着都难了。 这时,手机里有短信提示,顾思郁拿起来看了一眼,没打开看内容,随手关机扔到床头的桌子上。 “有事就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一晚上范怡看到顾思郁除了叫小树洗澡刷牙,就没说过其他的。 “没有,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想睡觉。”顾思郁拉了拉被子。 “那就哭吧,怕小树听到就去卫生间,使劲大哭,好好宣泄一番。” 好一阵,顾思郁也没动一下。 范怡起身去揭被子,顾思郁死命的拽住。范怡只好放弃,坐到她床沿叹气。 “今天他妈妈找你,肯定不是好事!她到底在出什么幺蛾子?”范怡理着顾思郁露在外面的头发。 范怡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动,定睛一看,被下的人在抽泣。 “哭吧,好好哭一场,我在这里陪着你……” 顾思郁翻身抱住范怡的腰,伏在她身上剧烈的颤抖,哭声却细若蚊蝇。 范怡知道这是顾思郁在拼命压抑自己,她担心吵醒小树。 瘦弱的双肩,苍白的面容,悲伤的神情…… 范怡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顾思郁了。 泪水是失了控的潮水,漫过堤岸染湿了范怡的衣襟。 “自古女子多痴情,从来薄情是男儿啊!”范怡感叹。 顾思郁摇头,她遇到的不仅是薄情男儿,还有薄情男儿的妈! 范怡起身拧了一块湿毛巾过来。“哭的差不多了吧?把你眼睛敷敷,明天要阳光明媚的出去见人的。” 顾思郁接过将毛巾贴上眼眶,曲起双腿手搁在上面。 “想睡,我就关灯了?”范怡已经蜷到床上,秋凉了,她重新换下的睡衣,感觉凉飕飕的。 “我来关。”顾思郁去卫生间放毛巾,回头关灯躺下。 哭出来,真好!顾思郁在心里长舒口气。 “这周休假,我们去爬香山吧?爬到山顶大吼大叫一番,把他凌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一遍!”范怡兴奋的说。 听着范怡的口气,顾思郁忍不住抽抽嘴角。“干嘛骂人家老祖宗?” “这样才解气。”范怡笑着坐了起来。“至少把他娘俩先骂一遍!” “我谁都不想骂,只怪我自己当初太幼稚太傻了……”又有泪水滚出眼眶,顾思郁用手背拭去。 “我说你就是好欺负,换作我早把孩子带到他面前问他,这孩子你养不养?不养就拿钱来,还有你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帮他带孩子的老妈子费。一并算下,先拿个五百万来。”范怡说的唾沫横飞,义愤填膺。 “五百万?你这是让我去讹人?” “怎么不行?他住的房子那地段,少说都上千万了。我还听说他有一项个人专利以技术入股上海一制药厂,每年都有不少分红呢!而且那家药厂的太子爷是他的同学,还在上海开了两家私人医院,他们关系很铁,凌修远还不定期的过去主刀动手术。你想想他一年得有多少收入?五百万?还便宜他了呢!”范怡越说越来劲。 难怪,他要去上海出差一周,原来是这样。 “唉!怎么样?我这个建议好吧?”见顾思郁没说话,范怡以为她听进去了。 “我不是卖孩子的。” “怎么是卖呢?他不该抚养吗?” “生下小树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打算让他知道小树和他的关系。至少在小树长大之前。”顾思郁很坚定的说。 “傻瓜!你不能便宜他的!你…唉…真是服了你了…” 顾思郁谢谢范怡的关心,她把今天中午的事向范怡说了。 “真的是离啦?”范怡有些幸灾乐祸。“嘿…嘿,这下子他妈气的够呛吧?像栾家这样家世的在北京城肯定很多,但凌修远不一定会再有那样的运气了!” “所以他妈就时刻提防着我,呵,真是笑话了。” “那老太婆欺软怕硬的,你怕她干啥?她说你,你生什么气?和她对着干就是。” 顾思郁苦笑,“我有什么好怕她的?只是可怜她而已。曾经她也是一个优秀的人,听说当年她还考上了省师专。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后却因为是家中长女,底下弟妹好几个,父母拿不出钱让她去读书,还逼着她嫁到山里换玉米土豆回家养活弟弟妹妹们…” 范怡听的目瞪口呆。 “如今她的儿子们圆了她的梦,她母凭子贵了,能坐飞机到首都来,住豪华小区,进出也有儿子的豪车相送,儿媳妇还在美国工作…这一切比她预期的还要强大美好。在我们那个落后的村寨里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她都有了。这么耀眼的一张画卷,如果生生的被撕毁,你说她能甘心吗?” “她一点都不会甘心的。所以她要为她的美好蓝图搏命呢!因此我同情她,更为她感到悲哀!”顾思郁幽幽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