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半左右,顾盼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朝窗外看去,天色已经亮了。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揉了揉眼睛,一咬牙,翻身起床刷牙。 说到刷牙,不由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知青们每天早晨都要刷牙洗脸的,而当时的农村,很多村民是一辈子未曾刷过牙,都把知青刷牙当作件新鲜事来传,逢人就说:“那些个城里娃不知做的啥怪,每天用个碎碎的一端有毛毛的棍子在嘴里来回擦,像擦沟子(擦屁股)一样,还鼓厥厥,鼓厥厥地吐白沫沫,哎哟,怪得很”。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擦沟子是啥意思,也就没理他们。后来一打听原来是擦屁股的意思,可把这几个女知青气坏了。 待刷完牙洗完脸,随手拿过白毛巾便出门跑步去了。说来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跑步,前世为了保持住她的A4腰,她几乎天天跑健身房挥洒汗水,再对比一下现在懒散的生活,果然是堕落了。顾盼一向是个极注重自己身材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多出一点点儿的赘肉。美是其次,主要是怕成为失去自控力的人。 跑了没一会儿,迎面慢慢跑来一个影影绰绰高大挺拔的身影,待跑近了才看清那人是齐翀。此刻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脖肩挂着条白色的毛巾,估计是跑了一段时间,额头上沁了点汗水,沾湿了额间的黑色碎发,看起来竟显得有几分阳光稚气。 看见是她,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轻轻上扬,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这个干净温暖的笑容毫不设防的惊艳了顾盼。这么有烟火气的齐翀,还真少见。 顾盼回了声:“早啊,你这是跑完了?” 齐翀:“没有,我也是刚跑了一会儿,一起?”其实他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是觉得今天好像还可以再多跑几圈。 他习惯了晨跑,无论前一天几点休息,第二天雷打不动6点就要起床跑步,这么多年从未断过。他是个极自律的人,对自己的时间管理向来严格。 两人沿着道路向村西头慢慢跑去,听着鞋子摩擦着地面的沙沙声,感受着冬日特有的清新空气和耳边的习习凉风。放任细细密密的汗珠慢慢沁满额头,那种感觉真的久违的爽。跑了几圈,顾盼累得不行了,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草地上。 一旁的齐翀见状忙伸手拉她起来:“刚跑完别坐着,咱们先走一走放松一下。” 顾盼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抬头看他一副气定神闲,大气都不喘一下的状态,不由暗自嘀咕,她只是太久没跑了才这么弱而已。只是看他这幅轻松的状态就知道他平时应该没少运动,起身拍了拍屁股,随口问了句:“看你这状态,平时应该经常运动吧?” 齐翀看着她白瓷般的肌肤因运动后透出淡淡的粉红,小巧精致的鼻子上沁了层薄薄的汗珠,待细看发现她高挺的鼻尖长了颗小小的美人痣,在白皙无暇的肌肤衬托下显得调皮又可爱,默默看了几眼然后缓缓移开视线:“算是吧。” 在家的时候他习惯每天晨跑,晚上来2组俯卧撑。有时下午会跟着大院里的士兵们一起操练,隔个几天游个泳或者一群发小儿和帽儿胡同那边的外交部大院、空军大院的打场篮球赛,或者上什刹海滑冰,可以玩的太多了,这里场地实在有限,只能跑跑步,做做俯卧撑。 顾盼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越看他越觉得顺眼了,上辈子她也算见过无数帅哥,她的历任男票,几乎无一不是高富帅,交往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2、3年,然而几乎都没有让她有走入婚姻的冲动,动心容易动情难,相处久了都觉得索然无味。 她欣赏那种自信透进骨子里的人,而自信从自律来。能够管理好自己身体的人,往往有着极强的时间管理和情绪管理能力。即使工作再忙,生活再累,一切都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一个人的优秀和他的自制力相辅相成。很明显,齐翀就是这种人。 自制力强的人她不是没见过,但在他这个年纪有这么强的自制力真的极少见。相处这么久,她从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虽然待人算不上热情,但绝不会给人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对老乡们也都很有礼貌很有教养。 有时顾盼不小心说了些前世的网络流行语,他听不懂时会特别认真的问她是什么意思,别人提意见时也会尊重别人的意见和思考,尺度把握得很好,觉得可行就采纳,觉得不妥会温和的说出自己的建议,也不见他炫耀过自己的家世或炫耀自己多厉害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刚刚跑步过程中,她就留意到他在随时观察着她的状态,发现她喘得厉害,就会降低速度,建议她如何呼吸才能跑得更持久,更轻松。 从细节看一个人很能看出这个人是否优秀是否有教养,抛开他的家世和外貌,单说他本人都是个极优秀的青年。可惜太鲜了,老阿姨实在下不了手。 上午支书把几个知青叫到队部,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公社的文件下来,再过些时日,以人民解放军部队为主体的,各级城乡民兵组织亦参与的“拉练”备战活动就要开始了。 为方便部队和拉练的民兵组织,各村镇都要在村口书写村标及与相邻村的方位、里程。这个写路标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这些学生娃身上了。 队里还挺重视这事,支书连着队里的几个干部也来了,在村头察看了要写的路标位置,支书便安排他们2、3人一组分组完成任务。林秀芝提议小组之间进行比赛,哪一组的字最好看就可以免一个月的挑水任务。 顾盼和李晓慧一组负责村东头的村标,抹好白灰,她便用直尺和铅笔画好大小不一的宋体字,然后再用墨汁涂写,没多大功夫就写完了。 顾盼自我欣赏了一下,字体瘦劲清峻,笔势豪纵,嗯,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字和她本人着实不成正比,虽不至于丑瞎人的眼睛,但真好看不到哪儿去。 李晓慧在一旁也看傻了,她看顾盼一副老神在在,自信满满的样子还以为她的字不错呢,额,和她写的也差不多嘛。果然,支书过来看到她写的字也不禁说:“顾盼你这娃娃下棋这么厉害,怎么这字写的,额,这么平凡呢? ” 类似的评价上辈子顾盼听过太多了,起初她也会不好意思,无奈这字就是练不出来,后来次数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她这个短处了。 收拾好东西准备看看其他组的情况,那边齐翀陆远那一组围着一圈知青和村民,女性居多好不热闹。走近细看,“桃树沟”三个字结构和谐,遒劲有力,笔势行云流水间足见其主人书写时的自如。两厢一对比,她写的就好像过家家似的。 支书家小闺女韩小翠在一旁夸赞道:“齐大哥,你写的字真好看!”,齐翀正收拾着东西,闻言礼貌地回了声:“谢谢!”她看着他干净好看的侧脸,脸颊微微发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齐大哥真是优秀,优秀到她们这些村里的姑娘都不敢有任何高攀的想法,哪怕有也只敢在心底藏着。她爹说了齐大哥是属于城里的,还是首都北京来的,他迟早要回去的,而她们属于这个村子,这片土地,他太遥不可及了。 他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顾盼姐才能配的上吧,韩小翠看着齐翀身旁的顾盼,这2个人站一起真的太般配了,就像她私下偷偷看的那些书上说的一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她要是有顾盼姐那么好看就好了。 自从城里这些知青来了,村里就热闹多了,尤其是她们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们,总喜欢往知青点跑,小伙们借着送东西或帮忙挑水烧柴之类的想看看顾盼,姑娘们则冲着齐翀去的,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其实也不敢有什么妄念,就是想多看几眼或者就多待一会也好。 顾盼看这支书家的闺女一会儿看着齐翀脸红发呆,一会儿又盯着她瞧。不由莫名其妙。不过感觉这女孩眼神清澈,不像有什么心机的也就没管她了。 陆远默默擦着手里的白灰,看这些村姑一个个脸红耳热的害羞样,不由暗自嘀咕,翀子这厮真真艳福不浅,打小儿就深受女同志欢迎。早知道写字好看还有这好处,他小时候也耐下性子来练字了。 他家母亲大人和翀子的母亲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翀子外公是中科院院士,外婆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两家住的近,打小儿陆远就喜欢找齐翀玩,那会儿齐翀见天的不是跟着他外公练字就是读四书五经,才多大的人儿啊,恁是坐的住不受外面的影响。 陆远怀疑翀子就是小时候被折磨得够呛现在才一副寡言冷清样,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幸亏没跟着练,像他这样多好,帅气嘴甜多的是果儿喜欢。 齐翀转过头看顾盼在那盯着他的字欣赏发呆,不由也有点儿好奇她的字写得如何了,毕竟棋艺这么高的人,字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于是偏头笑了笑问道:“你们的字写好了?” 顾盼:“对啊,不过我写的不好,和你的更没法比了。”说完匆匆找了个借口拉着李晓慧便逃了。 齐翀:“......”他说什么了这姑娘一副逃之夭夭的样子。 最终的比赛结果自然毫无悬念的是齐翀那一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