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为什么而道歉?玩忽职守,使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鲁莽行/事,无视法纪?搞我的女仆,不顾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丑/闻?省省吧,科伦先生。你我都知道,你的忠诚并非属于我,对我尽忠职守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但你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我丈夫打下索斯/诺克城的战报刚刚从我这里飞出去不到一天,维克托陛下的军令就已经下达到了索斯/诺克城,这多亏了你,还有那些肥得该挨烤的鸽子。”
科伦沉默了许久,他对此无/言/以/对。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对于这一切,我很抱歉……但我对她发过誓,夫人。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您可以任意处置我,但请一定要放过她。”他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对方真想杀他,那么等在牢/房/中的就不会是女仆,而是冈恩爵士了……很显然,他对她还有用,只是不知这个用处是否能抵波利一条命。
“你爱她?”李/明夜有些诧异。
“我发过誓。”科伦说道,“其实我也挺后悔的,以圣母玛利亚的奶/子的名义,我他/妈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但终究,我发过誓,给过她保证。”
李/明夜挑了挑眉:“这真稀奇,海盗竟然成了守信君子。”
“誓言必须得到遵守,它是一种魔咒,尤其是对巫师而言。虽然我没戴尖帽子,屋子里也没有大铁锅,但我确确实实学过一些巫术的皮毛。在我当海盗之前是个倒霉的巫师学徒,专门给一个该死的罗马尼亚老巫师刮胡子和洗袜子,这段经历给了我三个终身馈赠光滑的漂亮下巴,永远穿不完的干净袜子,还有一张祈祷永不发誓的嘴。”科伦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祈祷没屁用……可要不是倒霉到家,谁会去祈祷呢?”
李/明夜端详着科伦,“你对维克托陛下也发过誓?”
“您简直像亲眼见到的一样。”科伦耸耸肩,“陛下为我支付赎金,将我从监狱中捞出来,因为他需要一个通晓海路贸易的人,谁能比我更合适呢?海洋才是未来。陆上的路铺满丝绸,海上的路铺满黄金。他是这么说的。为了报答他,我发誓为他效力十年。”
“还有多久?”
“三年零四个月。”
李/明夜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兴味,“据我推测,等誓言到期之后,他也是一样不会放你走的。”
“很显然,否则我现在就能一边晒太阳一边痛饮葡萄酒了。”科伦冷笑。
李/明夜盯着他看了许久。“在派遣你跟我丈夫一同离开半山城时,维克托陛下给了你什么命令?”
科伦犹豫了两秒,他对上了李/明夜的视线……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只能说实话。“服/从詹姆爵士的差遣。当然,还有监/视他。您知道的,佣兵并不是那么可信……”
“从这条命令中,我没有听出他让你搞我的女仆,也没有听出他让你劫狱。”
“但他也没禁止。”科伦扮了个鬼脸。
李/明夜的嘴角微微一抽。原来誓言这玩意儿是这么一回事……这种理直气壮钻空子与绞尽脑汁不/要/脸的风格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某一刻,她险些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同行。“如果你能成功带着波利离开,躲过这三年零四个月,就无需继续为他效命了。”她说道。难怪这家伙办事如此懈怠,看起来他早有去意,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
科伦似乎松了口气,“我可以继续为您效命,夫人。比起阴森森的老头/子,我更喜欢让您这样的美/女当我的主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黑海,放我离开,我可以为您带回数之不尽的茶叶、丝绸、香料和珠宝。如果这世上有东西像您的皮肤一样滑/嫩,那就是大都丝绸了,而来自您故国的香料和珠宝会为您的容颜增色,即使您并不喜欢它们,它们也可以为您换来大量的真金白银。只要放我离开,不出一年,卡洛城必会成为全境最富裕的城市,您就可以用黄金为自己打造一尊像塔楼那么高的塑像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科伦想要继续说一些什么,用财富诱/惑她,用甜言蜜语说服她,他很擅长这个……可是当他注视她时,却丧失了语言,喉/咙如烈日下的甲板一般干燥。她坐在壁炉旁,半张脸浸/润在炉火的明光中。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幽暗如同广袤宽宏的夜幕,万千星辰都倾倒在里面。科伦心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悔意……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跟她相比,似乎也没有那么光彩照人了。
“我可以放你走,让你回到你最爱的大海,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李/明夜淡淡地说道。“我也可以把波利一起给你……不过你要做两件事。”
“尽管吩咐。”科伦说道,“我是您的人了,不论任何事,您只需说出来我就会为您做。”
“刚才那个女仆住在钟塔阁楼的第二间佣人房,你去杀了她,然后把尸体带来给我。做得干净点,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遵命。”科伦愣了愣,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在给波利找替身了。
“第二件事。在离开卡洛城之后,我要你在半个月内收束散落在河间平原的海盗,从中挑出精通与火炮的人,然后把他们带去给我丈夫或是冈恩爵士。你每三天报告一次进度,我会给你一只蝙蝠,记得喂它。”
“遵命。”
“好。”李/明夜点点头,“把你的刀给我,跪下宣誓吧,黑/手。但我不要你为我效劳,我希望你的誓言、忠诚和财富并非献给我,而是献给科蒂。”她凝视科伦的眼睛,“我很快就会死,我的丈夫也一样……时间太长,未来太远,我们的生命却又太短,在我们死去之后,留在世间的唯有名字。只要科蒂存在于世间一日,我的存在就不会消失,所以我需要一个守护者为我守住这个名字。”
您真是贪心,血族心想。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跪下了,却对这个过程浑然不觉。
“我可以让您永生。”在宣誓之前,他哑声说道。
“我拒绝。”她回答得无比平静。
科伦很快便送来了女仆的尸体,在得到波利的下落之后,他就此离去。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李/明夜心想。她相当意外于对方在宣誓时所表露/出的情感,却并未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这个资源点日后可能出产的东方魔法物品更值得她关心在此顺便提一句,这亦是她对驱魔人公会态度极为友好,与没有将教/会反/对势力斩草除根的原因。
桃花这种东西,有一朵就够了,李/明夜由衷地想着。她希望对方在得知自己的“死讯”之后不要太过失态,以至于被靳一梦看出端倪……大航海时代眼看就要到来,能够领/导舰队远航的人才却寥寥无几,这回难得捡到一个,要是被靳一梦随手毙掉,她肯定要跟他生至少一个小时的气。
其实李/明夜心里很清楚,在驱魔人与教/会之间摇摆不定,必然会带来隐患意识形态的迥异必然会割裂人/民,而人/民是统/治的基础。长峡一贯的动/荡不安就证明了这一点,就连十几年/前的叛乱亦是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那都是太过遥远的未来,就算今天的李/明夜对此做出了布置,也未必贴合未来的情况,反倒极有可能会束缚后来人的手脚。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后人吧!李/明夜觉得自己确实是操心太多了。她难得的反思源于克林在餐桌上的一句吐槽。据狼人所说,靳一梦手下的将领离了他照样能打仗,而且打得还都挺有模有样的,但李/明夜手下的人“离了她就跟白/痴一样”。当然,克林吐槽的是每隔十分钟就要跑上来请示一次菜单变动的新任管事,而且李/明夜有一百个客观原因可以反驳他……但她心里很明白,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她的性格缺陷。她是一个控/制欲过于强烈的人,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光芒,永远笃信自己的正确,而可怕的是,她确实往往是正确的……但在这个世界上,正确的道路并不只有一条。
这样的领/导自然养不出富有决断力和创造力的下属,若是她来开一家公/司,她的高度就是这家公/司的上限,而这显然不大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靳一梦当老板的经验显然比她更丰富,性格也更加合适。
性格这玩意儿已经很难改了,不过经验嘛……李/明夜决定回归之后弄一些管理方面的书籍来看一看。
李/明夜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着手给女仆尸体化妆,尽可能地使其看起来更像波利一些。就在她起身更换化妆用/品时,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窄窗,窗台上异样的雪迹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明夜略一思考,当即失笑。她走过去推开窗户,探身出去张望:“是冷泉英子吗?”除了此人之外,她想不出这里还有谁能欺进她三十尺却又不被她发现。
冷风呼啸,大雪飘飞,黑夜安详而又静谧。黑/暗的隔壁窗洞静默片刻,慢慢探出一个黯淡模糊的人形。
李/明夜屈指敲了敲自己的窗户,“门没锁。”随后便离开窗口,回到女尸身侧继续工作。不过多时,冷泉英子从窗口跳了进来,神色相当自然,全然没有偷/窥被抓/住的尴尬。
“怎么发现的?”冷泉英子颇为好奇。
“下雪了。”
“我不可能留下印子……”冷泉英子说到此处,已经悟了,“哦,是体温吧。”她有踏雪无痕的自信,但体温/的影响是她无法克服的阻碍。
李/明夜头也不抬地继续忙活:“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这儿是你的地盘,我可睡不着。”冷泉英子非常坦然。她在壁炉旁坐下,饶有兴味地打量地上的女尸,“你呢?也不打算睡吗?”
李/明夜停下手想了想,一时也懒得耗费心思去组/织出足够温和有礼的外交辞令,遂说了实话:“多谢关心,但有你在附近,我也睡不着。”
“你怕我?”
“就像你怕我一样。”
冷泉英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既然如此,何必留我过夜?”
“我那是身为主人所必须的客套。”李/明夜顿了顿,用吐槽的语气反问,“我还指望你拒绝呢,我就可以顺水推舟赶你们走人,好让你们赶紧给我打工去。倒是你,你既然怕我怕得睡不着,干嘛非要留下来吃饭过夜啊?”
冷泉英子囧了一下。她当然不惧怕李/明夜,最多只是有些忌惮罢了,结果被这女人拿话一兜,着实有些手痒的冲动。“嘿你这话说的……来来来,下头花园,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有多怕你。”
李/明夜冷静地提醒她:“那你得退/团吧。好意思吗?又要欠别人一万。”
冷泉英子这下真有点想揍她了。“能抽你一顿,一万就一万呗。”
李/明夜语气诚恳:“何必给别人?不如给我算了。等这次忙完,回去我们开个擂台,随你怎么打,我绝不还手,保证你出够气。”她话锋一转,“不过先说好了,不公开。”
“要是我想公开呢?”
“十万。”
“你可拉倒吧!”
二人你来我往地东拉西扯了一阵,李/明夜终于做完了手头的工作。她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将地上的女尸收入团队储物空间中。冈恩会处理剩下的部分。到了天明时分,城中会传遍关于黑/手科伦劫囚越狱,二人被弗朗索瓦兹爵士一并击毙的消息,朝/阳摧毁了黑/手科伦的尸体,女仆波利的尸体则会得到一场简单葬礼,随后被送入坟墓。而由于近日的叛乱事/件,外城与内堡均在清洗人员,人事极为混乱,无人会关心一名女仆的失踪。
“一个可怜的无辜者。”冷泉英子淡淡地评价道。
“确实。所以啊……千万不要随意介入他人的隐秘之事,尤其是这个人比较可怜的时候。”李/明夜用手帕仔细地擦/拭干净手指,随即在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了那本浅析空间魔法从存在到虚无。
“比如艾德桑坦斯?”
“艾德……”李/明夜微微一怔,笑了一下,“对,比如艾德桑坦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毫不意外对方能够猜出河湾镇狼灾的真/相。
“我对桑坦斯有一些了解。”冷泉英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他比他所做的要谨慎得多。那家伙哪来的胆子离开狼族都城,跑去人类的城镇制/造摩擦,掀起战争?”
“驱使他的不是胆量,而是贪婪。”李/明夜继续看她的书,语气漫不经心,“亲爱的卡翠娜,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要善良得多,所以你才会对桑坦斯的表现感到疑惑……要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战争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了。”
“我比你更了解战争,我的出生就是因为一场战争。”冷泉英子语带讥讽,“终我一生,都在为我的出生还债。所以我确实无法感觉到战争有什么诱/惑力,我讨厌它,想要结束它。”
“作为纳吉家族的灾星,难道你未曾从战争中获利吗?”
“我是个角斗/士,还是个佣兵。”冷泉英子耸耸肩,“但我从未开启过任何一场战争。对于我来说,叫我去刺杀纳吉克雷文,跟叫我去某个原始丛林找水晶头骨的性质一模一样,都是工作任务而已。其实后者才是我更乐意去干的差事,至少我在找水晶头骨的时候不会被寡妇的哭嚎吵得睡不着觉。”
李/明夜抬起眼睛打量她,“告诉我,你认为安德瑞斯强,还是我丈夫强?”
“你丈夫。”
“我不认识安德瑞斯,但我猜也是我丈夫比较强。可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丈夫不过是个佣兵,见到安德瑞斯子爵需要下跪……唔,他有可能连觐见子爵大人的机会都没有。”李/明夜笑了一笑,“但现在呢?我丈夫是子爵,安德瑞斯成了乱臣贼子,而我在对你发布任务,让你去替我找水晶头骨。这就是战争的魅力,它创造公平,亲爱的。”
“公平?”冷泉英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公平。安德瑞斯的先辈在卢西恩之乱中付出了心血乃至于生命,所以他一出生即是贵/族,幼时受到最好的教育,成年后成为子爵,凌/驾于所有未曾在卢西恩之乱中付出过的平民之上,这叫公平。我丈夫在过去的历练中努力提升实力,他的积累足以超过安德瑞斯家族两代积累,于是他现在是子爵,这也叫公平。公平是强者愈强而弱者愈弱,公平是丛林法则,公平是自/由。付出努力,然后得到回报,亲爱的。若是在和平时期,即使我丈夫比安德瑞斯强一百倍,他也不可能成为卡洛城子爵。他会得到金钱和声誉,得到驱魔人协会和贵/族的友谊,但也仅此而已了,这显然与他的实力并不匹配。你诅咒战争所带来的混乱,但不要忘了,混乱虽然是弱者的地狱,却也是强者的阶梯。”李/明夜的嗓音温柔无比,语气却淡漠至极。她轻轻拍了拍冷泉英子的膝盖,微微一笑:“你可以诅咒它,但也别忘记继续攀爬下去。”
此后又是长久无言。过了许久,冷泉英子戳了正在看书的李/明夜一下:“我好无聊。”
“……我给你找本书看吧。”
李明夜为“会见冷泉英子”所做的防范之一:前文有提到李明夜在回归之后立即见了驱魔人,其实是让他们在书房地下弄几个传送阵,然后用地毯盖住,要是对方想动手,她就立刻把人传送到陷阱里去。这也是李明夜最近一直在看空间法术书的原因,她切切实实接触到了,虽然她这点接触类似于我们摁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但这并不妨碍她想知道空调遥控器和空调都是怎什么个原理。
这一点我在正文中没有机会说,但是不说我憋得慌。
我和我媳妇讨论过文末那一段,她觉得冷泉英子太双标了,但我仔细想想,觉得冷泉英子其实并不能算是双标。这人在加勒比海盗里没有站情报更详细的海盗我们是因为电影视角的原因觉得海盗挺好的,其实他们通通都该被吊死而是站了沉默玛丽号这一正儿八经的大国海军,在中土世界中站了光明阵营,不难看出在历次历练的战争中,她都是有意识地选择了一个会让她觉得舒服的阵营来待。而这一次历练,先宣战的确实是匈牙利,那时候冷泉英子都已经在半山城里安顿下来了。
简单地说吧,如果斗兽场是个游戏,冷泉英子就是那种双修的玩家,但她更喜欢去副本里打蘑菇,打纯粹是为了拿装备。至于李明夜呢,虽然也是双修玩家,但她就是……嗯,就是那种真正去混阵营的人,阵营战内战才是她的游戏重点。玩法不同,侧重点不同,所以三观不同,就是这样啦。
我感觉到了这一卷为止,李明夜身上才真正有种“大人物”的气场了……而且是比较学院派比较含蓄的大人物气场。
之前有人说李明夜变了很多,变得太人性化……嗯,怎么说呢,因为铁丘陵一战确实是惨了点,李明夜真实看到了这一切,有些许触动是必然的因为太惨了,所以我在jj这里和谐掉了。不过她的真实三观在觉者之路中已经有所体现,而且以后也不会改变了。
有人拿小丑来举例,我在这里说明下……拿杀人来比喻吧,小丑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李明夜是为钱而杀人,这二者根本就不一样。初始一二卷的时候,李明夜还很年轻,所以才经常会有些报复性地宣泄情绪,但是人都会成长和成熟。想让一个人从头到尾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却没有任何改变,这也很不现实。
而且话说回来了,一个会激动地说“正义是当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利益”的人,和一个会温柔地说“公平是丛林法则”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总之,都是我会在作话里刷三遍“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的水平。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