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 “夜色”的三楼栏杆处,温颜背靠着沙发眼睛却看着一楼大厅里来往形形色色的人群。 她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但她等的人似乎还没来。正在此时似有感应般,她抬头看向楼梯处。 男人从四楼慢慢走下来,右手的衣袖卷到手肘处,斯文又熨合。衬衫的衣扣也解到顺数第二颗,露出一小片细腻且光滑的白色肌肤。 他不在意其他人或打量或探寻的目光,径直地走到温颜面前坐下。他长腿交叠,双手合起放在膝盖处面上露出一个微笑。 响起的声音醇厚又动听,“你好,我是席澜。” 面前的男人,清俊隽雅。 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晃着红酒杯。一双桃花眼斜睨过来时,眼边的泪痣熠熠生辉。实在养眼的紧。 时间至此,已经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 温颜伸手握住了席澜那只晃来晃去的手,动作突然以至于有几滴酒都落在了红丝绒的桌布上。“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席澜轻轻抽出手,嘴边挂着温和又疏离的笑容,“温小姐实在是说笑,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有家可言。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你是不是很想报复何家。”温颜看着席澜从云淡风轻地喝红酒到抬眼—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盯住了她。 眼里的情绪深邃,层层叠叠翻涌起来。 她笑起来,“而我可以帮你。” “你想要什么。” “曾经你父亲拉过我和哥哥一把,现在我帮你不过是报恩而已。” 席澜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抬眼,“如果温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也就没有待在‘夜色’的必要了。” 温颜笑起来,眼里如满天星河流转惊鸿。她举起酒杯,笑着向席澜点头示意。 何家最近生意很不顺,拍的几块地皮被都曝出有问题。幕后黑手此时正坐在运天集团董事长专属的转椅上,手里翻着一本杂志。“看着我干嘛。” “是为了那个……席澜?” “老哥,我不知道你还这么关心我的私人生活啊……”温颜把杂志一和,抬眼朝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男人笑道,“像你这种万年铁树都开花了……” “咳。”叫温梵的男人将金边眼镜往上推,将咖啡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闲适地靠着沙发放松下来,漫不经心却仍带着强大气势。“何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最近小心点。” “知道啦。” 温梵嘴里的何家确实在打着温颜的主意,想着通过她从内部击溃运天集团。 可惜平时温颜除了喜欢出门旅旅游,实在没有其他别的爱好。在何家费尽心思想找到门路的时候,温颜正和席澜在海上坐游艇度假。 晚上从甲板上遥遥望去,海的对面灯火连城。肩上多了件带着暖意的西服外套,温颜回头就看见席澜掩在灯光下的脸。眼睛像一汪深潭,从耳边到下巴的弧度锐利地惊人。 温颜披紧西服外套笑道,“给你看样东西。”她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之后,海上开始陆续亮起隐隐绰绰的烟火来,海面上波光潋滟。 温颜仰头看他,“席澜,生日快乐。” 席澜已经很久没听过这四个字了,自从他父母出车祸自从席家被何家设计破产自从他流落夜色。他低头揽住了温颜的肩膀,能从她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明白何家近来的颓势是她应了承诺,他的房间里堆满了温颜送来的礼物样样符合他的喜好,不是特别贵重却花费了十足的心思。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眉目间带着天生的娇矜与自持。席澜按捺下似乎要突破胸膛汹涌而出的那股陌生的情潮,深邃的眼里多了几分颜色,“谢谢。风大了,我们进去吧。” 一直走到了彼此的房间,席澜都没等来他所预料的事情。比如,接吻或者其他更进一步的事情—而这对他来说应是理所当然。温颜掩上门,捏了捏鼻梁眼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席澜其人,多疑且敏感。 为了应付他,温颜算是费尽心思。 她唤出脑海中沉寂许久的系统,“系统,任务进度多少。” “40%” 温颜勾唇笑道,“急也急不来,那就慢慢来。” “宿主,你这可属于怠工现象。” “喔,那我很棒棒。” “……” 温颜拿了睡袍进浴室扭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泄而下。她闭着眼若有所思,席澜想要的除了报仇、权势,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呢。 席澜手里握着一沓纸—记录着何家近些年来私下的违法交易。他用力地将它们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亘起。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沓纸,似乎是想透过它们将温颜这个人洞穿。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本是机密的商业文件随随便便便就可以交到他手里。还是,以生日礼物的方式。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帮我查查温颜。” “温颜?运天集团老总的妹妹啊!” “是。” “那你想查什么?” “经历、家世、情感方面,事无巨细都查一查。”席澜挂了电话扶着额头,一双眼睛掩在用手遮出的阴影里,内里暗光涌动。 温颜坐在床边,刚洗过的头发发梢有水珠滴落。落在敞露在睡袍外的皮肤上,而它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一心看着手里的珠宝杂志。 她现在开着一家工作室,为上流圈子里的人设计珠宝首饰也算有些名堂。再过一段日子就是温梵的生日,她想给他设计一个手表作为生日礼物。她定好大概的样式,走进卫生间里取了架子上的毛巾细细擦起头发来。 桌上的手机“嗡”地响起来,温颜看了眼号码挑眉接了放在耳边。“老哥,怎么?” “玩得还开心吗?”手机里传来温梵的声音,还有杯子放在办公桌上的声音。 又喝咖啡。 “还行,毕竟有美人在侧怎么也不算太差。”温颜唇畔有几分盎然笑意,“还有你早点睡,别总熬夜。” 温梵轻笑一声,“好,管家婆。你也早点睡,别在外面玩太久……还有注意安全。” 温颜温声和他互道了晚安,将已经挂断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仰面躺在床上,脑海里走马观花似地闪过一些画面。然后,终于在温度适宜的房里沉沉睡过去。 有敲门声响起。 床上的人赤着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来到门边。温颜打开门斜倚在一旁,又细又长的头发垂在白皙的脖颈边,睡袍散着露出诱人的锁骨来。因为刚醒,她眼里藏着蒙蒙雾气瘪着嘴一脸委委屈屈。 席澜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前的人没了平时的精致伶俐多了几分孩子气和娇憨,难得一见。他笑起来,眼角的泪痣更加生动出色,“做了点早餐,记得吃。” 早餐倒很简单,两片吐司面包、一个煎蛋还有一杯牛奶。 温颜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便抬头问席澜,“能帮我拿进去吗。” 席澜点头,跟在她后面进门。温颜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换,只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等待似乎总是令人难以忍受,席澜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间房。房里有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松木的味道又带点淡淡的薄荷香。 她贯来精致得很。 从他得到的资料里十足地体现出来。 席澜眼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丝丝宠溺笑意,直到他起身拉开房里的窗帘—从反光的窗户中看见自己的眼睛,一下如重锤在击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