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虽被打晕,意识强占本能,手上仍紧攥匕首。和尚想用力掰开也无法,本想轻薄,碍于匕首,加上明檀脸上的血,又觉得厌恶至极。想着先把她带到起义军聚集处,把脸擦干净把匕首拔了,再好好处置这女子。 可谁知一到目的处,跟随的人闹哄哄着已经大肆宣扬了和尚带来女子的事,加上那被老头害苦的人牵着老头,更觉得意,众人更觉得好像做下了什么大事似的。加上这些人大多是和尚从神通寺带来的,目无章法闲散惯了,被耿京制定的章法约束多了,此刻一放松,便彻底把粗野本性暴露出来。 一盆凉水被和尚作弄着浇到明檀身上,被浇了个透心凉,明檀恍惚后很快苏醒,脸上血迹被沾湿传来浓郁的血腥气,随便用袖子一摸,脸上更花。欲想轻薄的人见了,更是躲得远远的,加上知道和尚厉害,也不敢随便动手。今日耿京也在,闻消息也出来瞧,一时之间,明檀几乎被各色男人围困住。 明檀被众人围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连现在身处何地,人数如此之多而且打眼一看几乎没个好人。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起义军”?她一面望着这些人,一面偷看出口窗户,都关闭的严实的很,自己连一点武功都没有,怎么能从这里逃出去,而且也不知道莳萝能不能带着世军跟上这伙人。这时,明檀的视线集中到一人身上,这人虽不失粗鲁本色,但是看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好像有敬畏,难道这人是这些人的领袖。 这人正是耿京。如果劫持这人,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能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心里这么想着,便决定拼死一搏,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这些人玩弄,最后也是免不了一死。 心里有了计划,便化作柔媚的模样朝耿京慢步走过去,反正匕首已经被看见,也不藏着掖着。如此一来,她想,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加上凶器又在明面上,战斗力自然会被轻敌的人预估为负分。距离耿京越近,才惊觉这人真高啊!心里抱怨道,你长这么高做什么,又不能饿急了吃自己的肉啃身上的骨头。心里虽抱怨,面上却不显,直到距离耿京差不多能施展开腿功的地步,她脸上的笑已经僵硬在最大程度,再补发力更待何时,腿猛然抬起来,冲着耿京的□□便踢过去。 忽转来一身影挡在耿京前头,可是明檀的腿已经伸出去,再也无力收回来,那人挡的太近,明檀的发力只能踢到他腿上,赫然一黑脚印。明檀也不敢看挡在前头的说何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一丘之貉——拿起匕首就要往这人胸口狠刺下去,这疯狂劲因明檀想她想袭击这老大的意图已经暴露,反正都是一死,谁让这人逞强,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那人却好像不怕明檀的疯狂,本想眼疾手快地抓住明檀握匕首柄的手,可是明檀发力太快,只能紧攥住直刺而来的匕首,顿时血流如注,明檀被这一幕刺激到,惊恐地睁大眼睛,霎时手抖动起来,求生本能作祟,开始双手攥住匕首柄,拔出匕首来不能,继续刺那人也不敢动力,像拉锯一般,这时,那个开口道,“明大小姐,你要不了我命,也不能把我手指割下来,使我成为残废吧,你是真忍心啊?” 明檀听到熟悉的声音,把目光移到歧楚合身上,好像这一生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等到把看得见的五官和邪魅的笑容和记忆对照完毕,才反应过来,把手松开,张开嘴,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咣当”一声,匕首落地,歧楚合把左手握成拳头,止住喷涌的血。一抬头,看到明檀闪着泪花看他,不屑道,“明明是我受伤,你哭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痛在我身伤在你心?”随后又总完好的右手抱住明檀胳膊,转过来面对耿京。其实歧楚合现在非常紧张,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多少双眼睛清清楚楚看到明檀想伤害耿京。如果只有两人,他还能有把握耿京会绕过明檀,可是现在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 歧楚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耿京却先开口了,指着明檀更确切的说是指着抱住明檀的胳膊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歧楚合的心里快速进行头脑风暴,是情人?——不行,簪子的事有几人知道,耿京一问就会露底。反正义妹是真的,就这么说,可是一想,又怕耿京看上明檀,到时候不好拒绝。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歧楚合要抓狂了,忽抬起头看到起义军的口号来,急中生智道,“是我妹妹!她叫明檀,是母亲派她出来找我,顺便做点小生意。请...”想说后头为明檀求情的话却觉得这话说个台阶,可是哪有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的。 正犹豫着,姜怀英站出来道,“节度使,我们的口号是让五湖四海的异姓兄弟结为同姓兄弟,成为一家人,如此这话延伸下去,自然你的父母便是你的父母,你的姐妹是我的姐妹,其他亲戚亦如此。我想歧兄弟的妹妹毕竟没有见过世面,无论她想做什么,都算是‘未遂’,都是为求自保。请节度使原谅她这一次。” 耿京把视线从姜怀英,明檀和歧楚合三人身上看过,最后落在歧楚合身上,指着他道,“你,跟我来。” 歧楚合在离开之际把明檀紧攥的手拿来,把她交给姜怀英。 姜怀英在众目睽睽扎把明檀带走,虽牵着她的手,只觉软绵绵的,用不上力道,直到走到僻静无人处,才想起来问明檀,“这样牵着...好吗?” 明檀只顾着担忧歧楚合,对眼前这位从“仵作”晋升“救命恩人”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他也有忧虑之色,吐出一句话来,“歧...他不会有事吧?” 其实姜怀英也拿不定主意,不过以他了解的耿京来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可是刚才的环境容易把事情推向极端,确切来应该一半一半吧,可是看着明檀热忱的渴望,他选择了前者——说没事,不知道是用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不过这话后彼此都能感觉到互相握着的手的感觉了。 歧楚合刚从耿京房里出来绕过走廊刚拐弯,迎头便看到义端和尚,义端和尚劈头便问道,“什么情况?” 歧楚合举起包扎好的左手给义端和尚看,说道,“幸好一会节度使还有事,也顾不上我这小事。也没说什么,就只给包扎好伤口了。哦,对了,老哥,看到我那簪子了没有?” 义端和尚自然看到了,说“看到”也并不确切,明明就是他趁歧楚合不备偷走的,想遇到了什么女子用来讨欢心什么的。后来遇到明檀,本想用这簪子来让她开心,可是这丫头一把拔下来,扔到地上,用脚踩碎了。一看歧楚合焦急的劲,义端和尚才反应过来出大事了,可是簪子已经毁了,凭这小子的性格,必定会和自己拼命,该怎么做呢?虽和自己有关,可是簪子毕竟是那丫头毁的。就看这簪子和那丫头谁更重要了,可是怎么能分出来,噢,对了,既然都重要,那就把责任全推到那丫头身上。打定主意说道,“其实,已经坏了...你先别慌,不是别人,正是你那妹妹看到,说是什么不着调人的簪子,既然人已经死了,这簪子也不该留。作势就抢了过去,狠劲踩碎了,我拦都拦不住。” 歧楚合一听都要疯了,他不是没有是非辨别能力的人,可是只要事关“逝去的她”的是他的心情就像在绳索上飙车,连命都不顾不上,何况其他。尤其被义端和尚话里的暗示一刺激,想起公主当时对“她”的各种不满意,加上这簪子是“她”最后一件遗物,这遗物没了,就好像人真的消失真的死了。 面对歧楚合的质问,明檀的火气也不是盖的,“歧楚合,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我勾引拿和尚?就是为了得到那簪子,你有没有是非逻辑,我傻,还是瞎?!才分别这么几天,我就变得如此不堪了?” “我听的清楚,这簪子是在你手里,你把它弄坏的,一段也受了伤,怎么?你要辩驳不是你干的,人都下的去手,更别说簪子了?” “不,你没有看错,是我弄坏的。是那恶和尚把它带在我头上,我觉得恶心肮脏,所以扔在地上踩碎了。可是,既然是你的东西,你又如此宝贝,怎么会落在别人手里你也不知道,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在乎吗。如果这簪子的主人还活着,又会怎么想?这就是你心痛的表现,这就是你的永不会忘记?真可笑!大哥,你不是说是我哥哥吗,如果我真是你妹妹,如果我真被玷污了,名节是不是真的还比不上一簪子?当然,被玷污又不会死,就只是把一个过程提前到一个阶段罢了,我——” “明檀!”姜怀英怒道,一双忍痛的眼睛看向明檀,明檀也因这声叫喊看他,因为泪模糊了眼睛,她把他眼里的痛看成了其他感觉,例如可怜什么的。 等歧楚合走了,明檀眯缝起眼,现出阴狠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要杀了那和尚!”忽闻一声脆响,明檀转头看姜怀英,两人面面相觑,“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