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岚眼见对面起了内讧,下意识便反手拉过凝渊,随即取出一只纸鹤注入一丝灵力,让其朝营地方向而去。她仿若未听到那未完的话,皱了皱眉,随即阖目,再启眸之时眼中皆白不见黑瞳,而可见之处已随着纸鹤飞远。 只见篝火之间几波人尽皆手握兵器,似乎随时欲战,在他们之中则有两个面貌完全相同之人挥动兵刃战在一处。二人长剑寒光闪闪,剑势如虹,所出招式,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其中一人,似乎招数更杂,当是学此不久。然二人功力甚深,气波之下,围观之人连连后退。 长青哪里看的到这些,只是隐隐能瞧见有两人打斗正酣。他撇了撇嘴,喃喃道:“这是……领头的打起来了?”心中却说:“还没看到宝物就先起内讧了?这些高人们可真有意思!”他对这些趾高气扬的“高人们”本就没有多少好感,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在村镇的时候就自觉高人一等,都拿眼角余光看人;在隐灵村死了人后,他对这些人更是恨意不绝。“你和他们在一起一天了,找到背后主谋了吗?他们所说的魔珠,到底是什么?”长青边问边低头看向翎岚,眼下两人靠得极近,翎岚虽未回头,但她的纤纤玉手却依旧紧紧拉着自己。他一时向天借胆,弯起手指轻轻挠着她的手腕,面上却装作一本正经地在观察远处战况的样子。 翎岚目光远在几十丈之外,耳中却听长青在身边絮言,正要答话,忽然觉察他在挠自己手腕,不由立刻低头瞧去。眼中黑瞳复原一瞬,复又变白转过头去,拉着他的手却并未松开,只是攥的更紧了些。长青吃痛,不由“嘶——”了一声,心中大叹“自作孽”。翎岚闻听此声,手中不由又松了些力道,这才低声回答长青适才的问题:“他们之中,带我来此的妖族名唤万奴,但我总觉他似乎听命于何人,现下据那边情形来看,我大约已知他的主子是谁了。另外一些乃是修仙的人族我却并未多有攀谈……至于其他,你知道也无用。”长青见她又是如此,忍不住撇撇嘴,嘟囔道:“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打起来了?”翎岚没有回答。 纸鹤极为灵巧,闪动着翅膀落在离那些人最近的一颗老树的枝丫之上,侧目细细观瞧。但见正在争锋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似乎怒极,面冷似冰。她凝灵与掌,斜身踩踏一旁一人,借力而起,自高处猛然劈下,只听“咔嚓”一声,法芒四射,对方的剑立时被劈为两截,随即其剑锋已到另一人脖颈。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于老娘?说!寒澎那混蛋身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纸鹤看向一旁,但见那些围观之人似是极为震惊,尤其是万奴,连擦了好几次眼睛,应是未料到那神秘的指路人竟忽然出现了两个,还相互大打出手。那执剑的姑娘啐了一口:“不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说着长剑挥出,那人的左臂膀如同豆腐一般便被斩落,一声惨叫立时便在空旷的山中乍响,听着极为瘆人,更别说还有不断的回音震动回传。 “说不说!” “……我说……我说,他……目前在天虞山外的罗家镇中,等……等我回信!”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貌女子,一个杀气逼人柳眉倒竖,另一个则因疼痛而至整个秀丽面容都搅在一处,不觉让围观之人大感怪异,却又谁也不敢评论一句。 “王八蛋!找人冒充老娘,惘我还当他是大哥!”那姑娘看向四周,又道“你们进山寻什么魔珠都是他们策划的阴谋,看到这人的下场了吗?想活的,赶紧给老娘滚……” 翎岚看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大概,遂阖了阖目,眼瞳便恢复如常。她回头抬眸看向长青,这时方才发觉两人挨得极近,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脸上一热,忙移开了目光。长青适才听那一声渗人的惨叫就已猜到定然有人倒了霉,但究竟是谁他却看不清楚,模模糊糊地听到几句话,也听不太真切。此时见翎岚眼瞳已恢复如常,方才道:“他们想要魔珠,给他们一颗不就好了,再在适当的时候爆掉,让他们空欢喜去。到时他们还来找天虞山的麻烦不成?”翎岚却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只是说:“你所言,我自会考虑。但眼下之状有些复杂。你先在这里躲好,那其中一人是我徒弟,我要先去会会她。” 长青蹙了蹙眉,心知这是她们师徒之间的事,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况与她那本领高强的徒弟比起来,自己的确什么忙也帮不了她。想到这里,长青心中又生了几分不痛快,那句“你在这里躲好”落在耳中,莫名就觉得是说他是累赘之意。不由撇嘴道:“哦……你徒弟看起来很厉害啊,你打得过她吗?”他见翎岚盈盈水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引得他脸上火烧一片,便忙低了头。翎岚这才“嗯”了一声,掌中以自身灵力凝出一枚如水滴之状的玉佩塞入他手中,道:“我只希望不会打起来。但若我打不过,你就跑,不要回头!此物可护你无虞,但仅一次,用了便没有了。”长青手中忽然被塞入一块玉佩,一怔之下那句“你还会来吗?”还未出口,便见翎岚已转身离去,且那身形越来越快,最后竟化为了一只白鹿。雪白的被毛在银色的月光映照下,仿若周身都笼罩了一层银色光晕一般。长青半张了嘴,良久之后脑中忽地跳出她足踝处的那道疤,记忆恍然清晰,猛地低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灵佩又看向远处:“小、小白?” ------------------------------------- 却说翎岚因想到自己面容已被人看到,她又不知今夜之事如何收场,未免日后给长青引来麻烦,只好显出真身与众人见面。只见一个白色影子迅疾而过,几步便踏上了一块巨石之上。 “你说她所说的是假的,你又有什么证据?魔珠之说已非一日,若说是假的,那进山的那些弟兄为何都未出来?” “一群蠢货!被人利用枉自不知……” 翎岚见那群人还在与寒波纠结此事,不由睥睨众人,缓缓开口:“寒、波。”此言一出,那些人还欲争辩之人皆是一怔,随即抬头朝她看来。他们争辩太凶,居然有鹿妖现身他们都未看到。唯有寒波脸色微变,心知今日定然不能全身而退,忙收剑抱拳道:“师父!您怎么……”她顿了顿,将长剑插入地里,单膝跪地又道:“徒儿无用!让大师兄利用!引这些人至此实非徒儿本意!还请师父恕罪!”翎岚目露寒光,语气冰冷:“我已知晓。但你若要脱罪,便须立刻将这些人杀尽!”众人一片哗然,不知这忽然冒出来的小白鹿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口气这么大,不由纷纷出言抗议。寒波也是身形一滞,似乎是在犹豫。 翎岚此举不过是为了一试寒波心意,但见她犹豫不决,心中顿生警惕。未料不过须臾,寒波猛然执起竖立在地上的长剑,挥刃砍向最先开口不忿的那人。先前众人还在窃窃私语,下一刻便接连不断地横尸在地。 就在此时,翎岚忽的眯了眯眸,看向左侧,只见那处倏然显出一个身影,正是自天虞山赶来的冽。她心中舒了口气,庆幸他总算及时赶到。只见冽口中念动咒语,此地忽然狂风四起,风沙漫天不可视物。不知为何,陷入这狂风之中就如同落入海水一般,让这些人顿时无法呼吸,一旦张口便会立即被这风中的黄沙灌入口鼻之中,呛的众人只得奋力掩住口鼻。这些人中术法略高的,只得凝神布施结界以抗风沙,但寒波的剑势却未曾削减半分,不上片刻,一个个便先后倒地不起,血水随风而动,竟渐渐汇成了一个圆圈状缓缓流动。 翎岚令洌出手带走那个重伤倒地的假寒波,自己便也化为人形,缓缓走向早正倒在血泊之中簌簌颤抖的万奴。万奴见到翎岚,不由大吃一惊:“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字却接不上下句。翎岚眸中如冰,垂目冷笑:“老爷说要好好疼民女?是哪里要疼?这里?”她掌中法芒渐盛,扬手便将万奴曾抱过她的左手削了下来,万奴一声惨叫,却被灌了一嘴黄沙。翎岚毫不怜悯,指着万奴的右手又道:“还是这里?”说着,万奴的右臂也被削掉。万奴此时喊也喊不出,只得强咬着牙忍痛,口中的沙土在牙齿之间咯咯直响。翎岚冷冷觑着万奴,不发一言,挥手将其双腿也连根削断。此时的万奴已是疼的翻起了白眼,血水混着口水和黄泥自他口中慢慢流出,让人看了甚觉恶心。寒波出自翎岚门下,自然知道这避风之诀,只见她觑眼看了万奴一眼,这才拱手道:“师父,此处已无活口。”翎岚手中光刃顿消,“嗯”了一声,淡声道:“你杀了他吧!”说着转身朝着长青所在之处看了一眼,但此处仍然黄沙漫天,哪里看得清楚? 寒波见翎岚渐行渐远,握着长剑的纤手紧了几紧,随后扬手将长刃刺入万奴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