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桃听杨正安说起他为旁人治病的桩桩件件听得津津有味,无比认真。
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
丫鬟进来点灯,两个人后知后觉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
“师兄的故事实在有趣,我都听入迷了。”傅新桃歉然,又对杨正安说,“左右这个时辰,师兄干脆留下用晚膳?也正好让我为你接风洗尘,欢迎师兄回来。”
“不了。”
杨正安却拒绝傅新桃的提议,“今日还有事,下次请师妹到我那儿去。”
傅新桃“咦”一声:“师兄这是买了宅子?”
“这次回来大约不会走。”杨正安说,“所以买下一处宅子落脚。”
“是在东梁河附近一处二进的宅子,那户人家着急用银钱,开的价比别的便宜不少。那宅子除去年岁长了些,处处都不错,等好好修葺一番再请师妹来喝茶。”
杨正安和傅新桃简单解释过几句,又微微而笑说:“倘若这次当真在京都安稳住下来,我打算开一间医馆。仔细想一想,安定下来能做的事也不少,离得近,届时还能和师妹多多切磋医术。”
傅新桃听自个师兄大概打定主意,便不赘言。
她调皮一笑:“杨公子请放心,在京都自有师妹罩你,万事不难。”
一句话叫气氛变得无比轻松。
杨正安故作认真冲傅新桃行了个礼。
他连语气也像正正经经的:“那师兄就在这里先谢过师妹了。”
傅诚已放衙回府。
傅新桃陪着杨正安去和两位长辈问过好,复又亲自送他到垂花门外。
杨正安离开后,傅新桃折回徐氏的院子。
丫鬟婆子布膳期间,她和自己爹娘谈及杨正安有在京都安定下来的打算。
“虽说不清楚师兄为何改变想法愿意留在京都,但总归喜事一桩。”傅新桃对徐氏道,“师兄还说安定下来以后考虑开一间医馆,这样真好,往后我若遇到棘手的病症也算有个人能商量,不必跑去麻烦师傅。”
女儿在婚嫁之事仍有些不上心,乍一下难免想不到那上头。
徐氏有意提醒傅新桃,问她:“年年可还记得你师兄如今是什么年纪?”
“嗯?算一算应该是……”
傅新桃在心里略略盘算,回答徐氏,“师兄今年应是二十三。”
徐氏说:“这便对了。”
在傅新桃听来没头没脑的话,不免叫她疑惑:“娘亲指什么?”
“二十三岁,放在有的人家连娃娃都能满地跑了,正安却尚未娶妻。”徐氏帮傅新桃稍作分析道,“他这一次回来便打定主意留在京都,也许是有成家的想法,抑或是……已有心仪的小娘子了。”
傅新桃几乎瞬间被自个娘亲的三言两语点醒。
如此,她师兄不来找她、不去见师傅,反而率先找好宅子,格外说得通。
“这可真是……”
倍感奇妙的傅新桃笑逐颜开,“这可真是喜事一件,师傅定也会高兴。”
“师兄说迟一些请我去他的新家喝茶。”
她变得兴奋,笑嘻嘻道,“没准可以见一见陪师兄回来京都的小娘子。”
傅新桃着实好奇。
她也着实想象不出来她师兄喜欢的小娘子会是什么样的。
正因对这个人太过熟悉,才越觉得无法想象。
但这一天终究出现了,她的好奇心即将得到满足,很难叫她不期待。
徐氏很想趁机问一问她和萧衍。
却又担心会羞到女儿,终究没有开口,想着以后有机会慢慢提。
“瞧你高兴的。”
徐氏捏捏傅新桃的脸,“好了,先去用饭,用过饭今天早些回去休息。”
·
杨正安可能将要成家这件事让傅新桃莫名振奋。
她虽然没有一直在想这些,但又的的确确激动亢奋,以致根本无法入眠。
秋雨和春杏都已在外间安然入睡。
辗转半日、全无睡意的傅新桃睁着眼睛,索性开始默背药草集。
直至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一块小石头闹出动静,她思绪被打断,心神一凛,警醒中正准备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防身的东西,复听见用树叶吹出的哨声——傅新桃终于晓得外面不是别人,而是萧衍。
这个人怎么又知道了?怎么就知道她还没睡?
傅新桃微恼,悄悄下床,穿戴齐整,方移步窗边,发现搁在窗沿的东西。
借着月光,她认出那是一个桃子。大半夜的做什么啊……以为萧衍已经离开,傅新桃小声嘟囔,伸手要去取那桃子,却被守在外头的人抢先动作,愣是失手了。
傅新桃一惊,却见萧衍出现在她视线中。
惊吓之余心神稍定,她拍拍胸口嗔怒:“萧大人何故大半夜出来吓人?”
沐浴着月光的人并不介意傅新桃的不满,甚至意外的语气温和。
“月色不错,出来看看?”
傅新桃猜不出他心思,鼓一鼓脸颊斜眼:“这么好兴致?”
萧衍弯了弯唇,伸出手:“去吗?”
傅新桃垂眼看着萧衍摊开的手心,感受他似乎诚心诚意的邀请。
半晌,她理直气壮开口:“去!”